与此同时,池宜溪在顾允徽府上也见到了李宛玉,见到她之后,池宜溪终于明白自己觉得的不对劲从何而来。
忏悔。
池宜溪从李宛玉身上感觉到很深的忏悔。
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李宛玉总带有浅浅的悲伤。此时池宜溪站在门外,看着虔诚跪在蒲团上的背影,这种感觉尤甚。
“夫人,安乡郡主来了。”
李宛玉没答,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继续低头诵经,那丫鬟想要进前,被池宜溪抬手拦下。
“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儿等等就好。”
李宛玉跪在里,池宜溪站在外。
阳光正好透过窗棱照亮李宛玉脚边一块幽冷的地砖,配合着低唱般的轻吟,这方天地将一切隔绝在外。
末了,李宛玉才起身,向池宜溪行礼。
“打扰宛玉姐了。”
李宛玉轻笑:“安乡妹妹哪里话,本是我邀请你在先,快进来。”
说完,转身从香案上去过三支香递给池宜溪。
池宜溪接过香在灯烛上点燃,虔诚拜过才将香插进炉中。
“宛玉姐怎么不给佛像塑金身?”
池宜溪虽只有小时跟母亲去庙里拜过,但也知道一般官宦人家里都会供金佛以示敬意。
这佛堂中的像,雕刻繁复精致,面容慈悲,栩栩如生,无一不彰显主人家的虔诚。但通体呈冷银色,将人隔在千里之外,不得接近。
“这是用锡塑的。”
池宜溪并不知道灵州有什么矿产,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宛玉屏退丫鬟,带着池宜溪坐在佛堂外的连廊中。
花香混着淡淡檀香钻入池宜溪鼻中,只觉得分外舒心。
“安乡此次来灵州为太后祈福,能和宛玉姐结识当真是缘分。”
池宜溪本打算以李家人为话题拉近他们的距离,但李宛玉只是扯了个笑容,继续低头给她泡茶,漏出腕上佛珠。
池宜溪观察着李宛玉,想到进海安府前听来关于李氏的传言。
如果李宛玉本不愿听从家族联姻,那现在的冷淡模样就在情理之中。
“宛玉姐不爱簪花?我瞧着你浑身素雅,真不像知州夫人做派,难道不用和其他官夫人往来吗?”
“跟她们没得说,乏味得很,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喝茶。”说话间将茶递给池宜溪。
说来巧得很,池宜溪初闻便觉得熟悉,刚抿了一小口,就反应过来。
当初太后赏给她拿杯加了料的茶,和这个一样,只是没有那么甜,只有茶叶的清香。
见池宜溪举着茶杯呆愣,李宛玉问:“怎么了?难道这茶……”
“好…好茶!我许久没喝到如此好喝的茶,不禁失神,宛玉姐莫笑话我才是。”池宜溪忙说。
李宛玉低眉轻笑:“安乡喜欢便好,你且等等,后日今年的新茶就送来了,到时候我让人送到弗园去。”
池宜溪有些尴尬,自己现在光是见到这茶就怵,当初痛不欲生的感觉这辈子怕都不会忘。
但话都说出去了,也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只好点头谢过。
这下二人算是聊开了,说些家常话拉近距离,池宜溪也知道了些李宛玉的家事。
原来李宛玉同如今的太后李颐,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两家人估计八百年前才堪堪算得是一家,连族谱上都找不到李宛玉这家的名字。
自从太后执政后,李家便开始大肆“认祖归宗”,李宛玉的爹就是当时给认回去的。
这种好事可不是白捡的,李宛玉的兄长得了好,可以为李家本家做事。李宛玉自然也得为“李家”出一分力。
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宛玉没有决定的权利,只能听从安排。
“我就像庭中的花,主人家想栽到后院,我就不可以踏足前院半步。”
李宛玉顾及池宜溪的身份,只是捡了些能说的说与她听。
“花只能长在庭中,但姐姐你看——”
池宜溪抬手指向庭中,恰巧风吹过,携了不少花瓣一道翻过院墙,往更远出去,再也没回来。
“真好…能出去看看。”
李宛玉话中有话,池宜溪权当听不懂,故作贪玩问道:“我初来乍到,海安府可有什么好玩的?宛玉姐带我逛逛呗!”
池宜溪直觉李宛玉不像面上这般简单,至少不只是幽怨不得自由。
但此事急不得,左右还有些时日,池宜溪可以好好打探一番,如果能从她身上知道当年莫家村的始末就再好不过了。
林寂现在得先解决倭寇一事,怕是分不出心思去找胜王一案的线索。
“海安府虽在灵州,但并不临海,过几日便是海女节,到时候海安府不设宵禁,很热闹。”
“那宛玉姐得带我好好逛逛!”
“行。”李宛玉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