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灵,谁的骨,谁的肉,谁的墨黑的瞳孔?
雪在飘,路还白,人已不在。
落满尘土的花和香炉的叮当声……
只留下无尽,在长夜——亡者。
高傲得……如同活着一般。
那个人啊……那个顽固的钢铁怪物内心脆弱。
走,一起走吧,
我们终将归家……眠于厚雪,如同驶向另一座城,
我们的乡,……松针夜火的乌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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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君。”
森鸥外安坐于房间之中的长桌之后,被阴影所覆盖,他戴着白手套的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如同搭起了一个绞刑架。
“那还真是……承蒙邀请,实属荣幸。”
中原中也坐在正中间的靠背椅上,双手双脚都被金色的异能空间禁锢住。他身后站着异能空间的主人,一个戴着围巾手套和耳套的男人,在这个季节显得格外突兀。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那四个立方体作为唯一的光源,颤动着,散发着幽幽的黄色光亮。
“听说昨天,中原中也君把我的部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森鸥外像是在扯家常一般给对话开了头。
“你的两个部下里,可有一个根本没想着动手,被我摁进墙里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还有人妨碍,害得我白忙一场。”
中原中也发出一声嗤笑。“你把我抓进来,不就是为了那东西吗?”
他脸上讽刺的笑容褪去了,“关于荒霸吐,你们在调查些什么?”
与此同时,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太宰治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黑风衣下一只手臂被绷带包裹,吊了起来。
“啊呀,你好,太宰君。”森鸥外稍稍偏了偏头。
“啊你是之前那个——自/杀狂魔——”中原中也皱起眉头,不顾所谓黑手党的首领正坐在自己眼前,就恶狠狠地喊出了声。他的声音被太宰治摆摆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知道了知道了,是啦……今天你也很精神呢……”
“不像我,被某人打伤只能这个样子呢,治愈型异能力对我还无效……。”他摇了摇自己垂在胸前的胳膊,“对吧冰块儿脸?红叶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能补好斗篷?”
中原中也才发现,太宰治身后还跟着霜星。白发的少年换上了另一套显得崭新的斗篷,应该是最近才裁剪出来的。他对于房间中央的中原中也没什么问候或挖苦,仿佛视若无物一般直直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听到太宰治说这话,发出一个冷冷的音节表示自己已经做了回答。
“霜——”霜星瞥他一眼。
又把头转了回去。
太宰治一脸幸灾乐祸,“完蛋了耶,冰块儿脸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还有霜星君,下午好,等你们很久了。”森鸥外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你的小队员们给你治疗过了吗?”
“首领,贵安…。已经都好了。”霜星站在长桌前,边缘靠左的位置,一副充当护卫的模样。
“你们昨天才认识,今天就已经这么熟络了?”
森鸥外仍旧保持着交叉双手的姿势,不顾太宰治发出的反对声音和霜星瞬间快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说下去。
“关于昨天的事……我想和中也君好好聊聊。”
“你能回避一下吗?兰堂君?”
长发的男人张着双手维持异能力,“我不建议您这么做,这小子……”
“啊,没关系的。”森鸥外打量一下他,“他们两个都在这里呢,我也自有办法。”
“还有,你看上去好像比平时还要怕冷啊,没事吧?”
“说来惭愧。“兰堂垂下头,“我快要冻死了。……特别是……”他看向了霜星的位置,而后者假装望着什么都没有的窗外,假装罪魁祸首不是自己。
“你冷?穿这么厚还冷?”
中原中也转过头去瞧他,眼里全是好奇的神色。
“你退下吧,霜星君在这里……那也倒是。辛苦了。”森鸥外笑眯眯地目送男人离开了房间。
而霜星则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如同狼锁定了猎物。
……
“真是的……冰块儿脸难道不是不用供电的空调吗?一年四季三百六十度散发冷气……”太宰治摇了摇头。
“别看兰堂君那样,他可是相当优秀的异能者,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候选哪。”
“关我什么事啊,没兴趣。”中原中也皱起眉头,“罗里吧嗦的——”
“那他呢?”太宰治扬了扬头,示意中原中也看霜星那个方向。莫名被点到名的霜星掂着本爱丽丝塞过来的童话书,一脸“叫我干什么我还没消气”的奇怪表情。
中原中也突然就哽住了。这家伙,是干部啊,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我知道,不用你说,他……在街头的异能者口里可有名多了。”
森鸥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倒也是,霜星君是从先代首领开始就担任干部的孩子噢。……到现在,也不过是承袭了应该属于他的职位而已。”
中原中也觉得很荒唐,为什么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小孩,会在那么久之前就当上黑手党的干部,……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荒谬,这明明是苦难的海绝望的潭,怎么会有人甘愿在里面泡那么久,忍受自己的手沾那么多的血?
尤其是会对着家人打来的电话露出温柔表情的人。
“是时候该切入正题了吧——”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着,摇摇晃晃走到霜星旁边,白发的少年绷紧了脸给他挪了点位置出来。
“中也君,有兴趣加入我们港口黑手党吗?”
“……哈?”
在他的异能发动的前一刻,四周就已经冻结出冰墙,把重力挤压造成的巨大破坏浓缩在了那一个小小的四方形里,周围只延伸出几条扭曲的裂缝。
“地板很贵。”霜星看着旁边好像遇到什么奇怪大事的太宰治,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
“冰块儿脸竟然会节约经费了——!!”太宰治好像见了真正的黄泉比良坂一般后退了两步。
“……别忘了你们对这座城市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他的同伴正如那个叫太宰的所说,被港口黑手党关在监/狱里。
还有许许多多的——
“先代首领的暴/政吗?……这座城市一直飘摇在血的暴雨里,任谁都记忆犹新。”
“但引发暴政的先代已死,……是我替他送了终。你身边这两位少年随时可以证明,甚至可以拿得出先代手谕。”森鸥外阖上眼。
“如果有传闻说那所谓的【血之暴政】将要再次降临,不确认传闻真伪,你们【羊】也不会好过的吧。”
“……森先生?”
“首领。”
两个少年齐齐发声,似乎预见了什么,想要阻止一般。
“外面也流传着不少你们的丑闻噢。先代首领的干部联合叛/党,党/外人员谋/反什么的……”
“其实先代首领不是病死的,是被你们杀死的吧,堂堂首领会传位给一个小小专属的医生,而且还有所谓的手谕?这并不可信。”
他特意加重了【你们】这个词。
……气氛凝固了。
“是噢。先代首领,正如你所言,是【我们】杀死的。”
“因为霜星君觉得先代首领从头到脚,从骨头到血肉都是肮脏的…所以他让病床上的先代丧失了最后的行动力…最后,就由我来补上了最后一刀。”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来,尖锐的锋芒汇成雪亮的刀光,从中原中也的眼里一闪而过。“身体内部产生的栓结导致血流不畅,这样的病死不会让人觉得怀疑,……而我就用这把手术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有什么不妥吗?”
他的目光转向了霜星,“这件事……经历过内部暴/政清洗行动的霜星君,和你的小队友们最有发言权了吧。”
霜星把那本童话书搁在一边,微微地俯下身。他白色的细发新雪一样落下来,“并无不妥,首领。”
中原中也只发得出一个惊讶的气音,他紧紧地凝视着面前温驯的少年,脑里似乎有什么被打乱了又排列整齐,如同花色混乱的扑克牌一般摊开、合起……内部清洗,在霜星身上,有什么可能性被自己排除掉了。
……他是不是也是先代暴政下的受害者?
就算有强大的异能力,稚子是无法在纯粹的黑夜里拥有自保能力的。
中原中也的手指攥在一起,在他马上要冲上去的时候,森鸥外掏出了遥控器,只轻轻动了动手指。
是他被抓的同伴的声音。
“那就……和我们一起调查这两件事的本源吧,中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