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森医生又想让我去那一边呢？黄昏，黑暗，还是白昼——？”霜星脸上仍旧是淡漠到极点的表情，银色的眼睛却如同枯井无波，永远都不会升温一般。

“雪怪们只要一瞥，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并不是唬人，一和二的源石技艺相佐，能短时间内读取他人的记忆与想法，最适合打探情报。而森鸥外并没有对这件事显露出异常惊讶的表情，只是一耸肩。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雪怪们不用将我当做敌人，甚至是作为同僚的身份……”

“我们都同样行驶在暴风与黑暗中，今后也即将如此，一切都会重建……像您所希望的那样。”

霜星的眉向上一挑，“我仍旧保留你的想法非常疯狂这一观点。”

“但我知道霜星大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我一样，都是相当疯狂的人呢。”森鸥外接上了话头，仍旧一幅笑眯眯，胜券在握的表情。

霜星低下头，又复抬起，脸颊旁的碎发轻轻地一动，皮肤在横滨午后的阳光下，近乎冰雪似的透明。

“如果你能完美地达到你所说的一切，我愿意给予你我绵薄的助力。…但你别忘记，我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除我之外的保守派和武斗派，非冲突不站队的中立成员……我还没来得及选择阵营。”

“你没有带你那个女孩来黑手党，医生。而我身后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兄弟姊妹们，我的老师，在我眼中他们的性命会比任何理想都重要。我就为此而活，冻土的利刃永远为了他们而磨亮。”

“霜星大人和红叶君的顾虑，我自然知道。”

少年在短短时间里说的话似乎超过了几年的量，然后他伸出手，摘下了一枚本应无法褪下的指环。

“因为我马上要出一个很长的外派任务。你可以带这个去找雪怪们，他们会在我允许的范围里向你提供援助，无论情报还是其他，红叶老师也会明白我的态度。”

森鸥外心中咯噔一下，这是霜星当前处境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对他的容忍，他完完全全地赌胜了。

而少年接下来的动作也让他明白现在，霜星完全视他们之间为互相利用的关系，如此轻松地摘下对他来说意味着束缚的指环，以示他已经不受这东西的阻碍，随时能爆发出更甚于天灾的力量。

霜星在明目张胆地威胁他。

森鸥外暗下了神色，却又露出笑容，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霜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在做到你所应承的一切前，我的这双眼，会一直注视着你。所以，最好稳妥些。否则我会作为第一把镰刀……”

“剿灭你所有的稻谷，就算结果是自我焚毁。”

霜星站在那里，白发如同飘飞的雪絮，明明孤身一人却如同千军万马，冰雪迸裂一般。他轻轻巧巧地把那个钴蓝色的冰冷圆环抛给森鸥外，转身离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有斗篷像是柔软的雪，顺着风微微地起伏。

圆环日夜戴在霜星的手指上，却丝毫没有留下人类的温度，和森鸥外之前包扎伤口时一样，连皮肤都像是冰霜凝固而成，仍旧冰凉入骨。

那可是霜星。森鸥外勾起了笑容，随之离开了。信任这种东西需要时间去建立，更何况是从这一刻开始达成长期合作计划的同僚呢。不需要、不能轻易信任他人，是霜星这种长期行走在淤泥与黑暗中的人，必修的课程与血肉里的本能。

黑手党早早教会了他这些。

……

“这个请求太突兀了…但如果错过这次肯定就没有机会了……”

“霜星大人……请，请务必让我加入您的编外小队！！”

我眼前的咖啡冒着白气。

而我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和森鸥外那个算盘精谈妥了，跑到横滨的另一头来接手派外人员的情报汇集时，见到的最后一个成员，不是之前那样的路人甲乙丙丁，而是一个一看就干劲十足的年轻女子。大概二十岁左右，正用着那种字面意思上干劲满满的语气对我说话。

“虽然我也知道…您一贯只习惯调派直属的雪怪小队，但我进外派部门时的笔试，应急演练，实战，各种常规课都是第一名，异能力也能勉强派上用场……所以，拜托您了！！”

好，好直率。我一时愣住了，来回琢磨了半天才开口。

这种情况，只要劝退就可以了吧……！！！

森鸥外之后可是要搞大事的，而我也不知不觉地，也暗地里靠近了他那一边。这姑娘这时候要加入我的小队，……让我不免多想。

“我的小队…只出攻坚和剿灭一类的高强度任务，你……吃不消的。”

是真的啊姐姐，你信我啊，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是监视器的话，我就只是单纯不想让你蹚浑水而已！！

“我可以的，我什么工作都可以做，文书也好，其他也好，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做……！”

她一双闪亮的眼睛凝视着我，目光炽热无比。

“……刚刚说的……你叫什么名字。”

“山城叶！”她坐直了身子，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之后就是一长段让人胃痛的尴尬。会面的咖啡馆里钟表滴答滴答，各处充满交谈的声音，只有我们这一桌，格格不入地，沉默着。

“你为什么要加入我的小队？或者说，为什么偏偏是我的？”

如果她真的是监视器，未免也太，招人怀疑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还真是信任我……虽然整个黑手党里除了红叶，的确没几个人把我当小孩子看。

“这，这是个人原因，霜星大人！”

“只凭几句话，就让我给予你信任吗？你我是黑手党，这不是什么过家家酒的小孩子游戏。”

我站起身，作势要走。

“霜星大人！！那个，其实是因为……”她把手指交叉在一起，然后抿了抿唇。

紧张什么啊，我又不会严刑逼供。

“您之前出过一次突袭任务……当时我在现场。还有……您不惜违抗命令也要保下来的区域，是我仅剩的家人住的地方。”

……啊？这么巧吗。回去让一验验。

怎么说呢，我呆在了原地。

“所以……文书工作也好，突袭，高强度的任务也好，请您，让我加入吧！！”

她双手合十，似乎立马就要土下座求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的外派任务还没完成。如果这是你的决心的话……我的小队的确缺个人。”

山城叶的眼睛又一瞬间pikapika地闪亮起来。

所以说这姑娘是怎么当上黑手党的啊！！！

我已经想好了，什么工作都可以的话，让她帮我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