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曳道:“许多孕妇都是到三四个月才知道有身孕,或许那时候她自己还不知道呢。只是,如今怎会是这副模样?”我和阿瑜皆表示不知。只是想来,她也已经有四个月没和我们通信了。
卧房的门开开关关,门内二人进进出出。我们欲起身帮忙,被贺辛然阻止。过了一炷香时间,客卧的门开了。杜千恢满手是血地站在门口。我和阿瑜忙迎了上去,问道:“杜大夫,她如何了?”
杜千恢摇了摇头。贺辛然自后面出来,带上了门低声道:“孩子生下来就没气了,我们只好尽力保下了明棠的性命。只是,她怀这孩子时极其不顺,气血不足,快要生产之前还在奔波赶路,伤了身子。怕是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我们错愕无言。
杜千恢道:“她现在止住了血,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吃过药,明日应该就能醒了。”他把门开了条缝,冲里头看了看,“只是,那死婴还在里头。二位姑娘待会儿记得拿走,千万别让她看见。”
阿瑜低声道:“我们明白。”
杜千恢道:“还请二位姑娘见谅……今番没能保下那孩子,我实在是愧疚。”
我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您已经尽力了。多谢您,杜大夫。”
杜千恢又给我们留下了几味药,叮嘱我和贺辛然按时给木明棠喂下去。见事情已经了结,洛云川和云曳也起了身。洛云川叮嘱我们,此间若有需要,尽管去找他们。我们谢过三人,送他们出了院子。
三人上马走了一段路。杜千恢在洛云川身后请罪道:“杜某辜负了老大的期盼。”
洛云川道:“尽人事,听天命。你没听凌姑娘说么,你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杜千恢道:“多谢老大……只是,那孩子终究是没保住。我心中总是有愧疚。”说罢也不再开口了。那厢两人也沉默了。
贺辛然在院子里洗了洗手,和我们一起进了客卧。此时,房间里头弥漫着浓重血腥气。床边那个铜盆里,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婴正蜷缩在里面,早已没了气息。我扭开了头。即使不愿,我还是泛起一阵恶心。
阿瑜站在我身后,亦是不敢看。终归是贺辛然见得多,端起铜盆便往外走。我叫住他。贺辛然回过头来看我。
“那孩子……先别急着埋。”我低声道,“先放在院外的桂花树下,拿布盖一盖。万一她醒了之后要看……”
贺辛然默了默,终是答应了。
“多谢你,老贺。”我感到身上有些发虚,看着床上尚且昏迷不醒的木明棠,低声呢喃了句。
贺辛然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必言谢。你怎么突然如此客气了。”走到门口又补充,“若实在不适,便回屋躺一会儿。你们没见过这些,受不了正常。”
我应了声,看着他出了门,转身去开了东墙上的窗户,想要散散血腥气。正值晌午,外头无风,热气正浓,只开一会儿不会着凉。
这夜,我们为贺辛然在厅堂用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床,在上头铺上了许多被子。晚间,我们轮流照顾着木明棠,等待着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