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桂觉得这个大老板好像也没刚开始以为的那么古板严肃,人还挺好的呢。
“这边还需要一个打卡点……”她走到大厅的另一边,拿出图纸对照了一下,突然看到地上有个浅浅的方形痕迹。
不仅在这里,沿着大厅一圈都有这种痕迹。
时桂忽然想起之前在外面远远地看到过,大厅内原本有许多陈列柜,听虞笑晴说,好像是老明礼集团历年获得的成就与经济荣誉。
她把心中好奇告诉了李南淮,问他:“所以那些是搬到新的陈列室去了么?”
李南淮用鞋尖摩挲着地上的痕迹,淡淡道:“谁喜欢,谁就搬走了。”
“嗯?”时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下意识开玩笑,“那我喜欢,我也能搬走?”
李南淮:“……你的思维还是这么跳脱。”
忽然有一种在游戏里跟她对话的熟悉感,李南淮按了按酸胀的眼角,感觉有些头疼,但又莫名有几分轻松。
“这里面曾经陈列着的是老明礼的过去。”李南淮抬头环顾着空空如也的大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是我的爷爷带着我父亲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时桂只默默地听着。
“家业越来越大,父亲也越来越忙,我小的时候经常几天见不到他,他总是忙到凌晨三四点。”
有钱人果然如他们之前讨论的那样,分秒必争的忙活啊……时桂心中感慨。
“管理偌大个公司,他压力也很大吧。”
李南淮点点头:“所以他很早就去世了。”
“……对不起。”时桂哽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该说点什么别的。
“没事,都很多年了。”
冬日阴沉的光线从外面打到李南淮的脸上,时桂微微抬头,许多细小的尘埃在半空飘荡,落到他的眼睫上。
“父亲去世的突然,对公司股权结构影响很大,爷爷领着我走进公司,教我一步步接手。当时的我年纪很小,董事会那群人又虎视眈眈……”
说到这里,李南淮顿了顿,“啧”了一声:“其实那群老东西也不算难对付。”
时桂没忍住笑出了声,被李南淮一个眼神刹住了车。
她赶紧找补:“是在夸您厉害。”
想起之前听到的八卦,李南淮接手明礼后开始转型,几乎跟原来的发展路线完全相悖,没想到却将岌岌可危的明礼一把拉了回来,还越做越大。
看来还真挺不容易的。
“那群老东西成天就想着内斗,理念早被时代抛弃了。”他抬起手指着空荡的大厅,“一味抱着过去的荣耀停步不前,既然他们喜欢,我就让他们都搬走了。”
“是是是,您才是明礼最厉害的。”时桂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李总辛苦了。”
李南淮觉得时桂好像在敷衍他,但又没有证据。
“哦——”时桂忽然恍然大悟,“所以您才要求大家不许加班。”
他只是缓缓点头:“辛苦也要有底线,我不认为多加班两三个小时就能实现工作上质的飞跃。”
时桂打心眼儿里赞扬了他:“您真是一位好老板!”
“像我父亲那样,得不偿失。”
他声音喑哑,时桂沉默了,偷偷抬眼还是看到他眼中的一丝落寞,年纪那么小就失去了父亲,大约还是有几分怀念吧。
“起码你对他还有印象,记得他的样子是吧。”时桂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向他伸出手,“我妈在我上幼儿园之前就去世了,如果没有照片,我是一点儿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李南淮一怔,低头看着她白皙的手掌:“……抱歉。”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时桂看他眼睛盯着自己手,晃了晃手指,“看什么呢,卷尺。”
接过卷尺,她继续低头一边记录一边说:“从我记事起就是我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又要赚钱养我,工作很忙,所以从小到现在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外出工作……”
“自己要过得开心,这样爸妈不论在哪里也都能放心啦。”
“你也……很不容易。”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李南淮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都放轻了一些。
蹲在地上的时桂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泛出笑意:“那李总不如免了我的欠款?”
真像一只机灵的小狐狸。
李南淮收起心头一丝异样感,冷静回答:“不行。”
时桂“噗嗤”一下笑出声,轻快的笑声仿佛一缕暖风,顷刻间吹散了刚才那种有些沉重而微妙的氛围。
“放心吧,我的责任我会好好承担的啦。”她拉出卷尺的一头,递给李南淮,“麻烦再帮我拉一下。”
李南淮顿了顿,伸手去接,却在触碰到时桂的手指被冰的瑟缩了一下。
她的手怎么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