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桥并不是随时都像刚才面对张昊时一样又冷又凶。在发现自己因脸盲错过了即将朝夕相处一周的集训室友后,他脸上迅速浮现出和锐利五官相当不符的局促神色。
所幸李河是个极度擅长没话找话解除尴尬的百分百e人,没多久就把话题重新带了起来,四个人莫名其妙又开始互相自我介绍。
这时施淮雨注意到孟景桥在朝着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神在自己脸上多停留了好几秒,像是在试图辨认什么。直到收获了自己一个疑惑的眼神,孟景桥才后知后觉地把视线挪开。
这样的眼神让施淮雨感到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太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毕竟他和孟景桥之前不认识,对方没必要盯他。
集训营内的老师和其他同学鱼贯而入,将大礼堂坐了个满满当当。宿舍四人于是找到属于高一班级的地方一同坐下,听来自市物理学会的李老师在台上讲了一大串物理竞赛的重要性。
开营典礼的最后,市物理学会邀请了岭云省近四十年来唯一一位物理奥赛金牌得主朝台下一众学弟学妹发表讲话。那是一名六年前毕业于神风中学,现在在全国顶尖的鸿都大学攻读物理学博士的瘦高男生。男生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如瓶底的大眼镜,举手投足间都是张狂自信的风采。
“是学长啊孟学霸。”孟景桥坐在宿舍四人组的最右边,旁边另外坐了两个同样来自神风中学的男生。其中一个听完台上人的自述伸手拍了孟景桥的肩膀:“怎么,孟学霸物理那么好,有没有信心再给咱学校拿块金牌回来?”
“孟学霸追求什么金牌,孟学霸肯定要直接进国家队保送鸿大!”另一个神风男生意味不明地大声笑道。
说罢,两个神风男生凑在一起发出了诡异的小声。孟景桥不动声色躲开那男生自来熟的手,冷冷淡淡吐出一句“无聊”。
听到这句话后两个男生继续嘀嘀咕咕,孟景桥一概不理,面无表情看着大礼堂舞台上侃侃而谈的学长。施淮雨将发生在自己身侧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感觉孟景桥和神风其他来集训的人关系不大好。
在金牌学长充满壮志豪情的演讲声和台下满是期待的鼓掌声中,集训营的开营典礼结束了。一群竞赛生排成长龙流入位于综合楼一楼的教室,李河和王阵宇自然而然坐到一处,施淮雨和孟景桥则成了他二人的后桌。
岭云省是全国有名的全科奥赛弱省,绝大多数报物竞的学生都毫无基础。因此高一班在这次集训中的主要任务是迅速过完那些和物竞相关联的高考重点,并让学生对奥赛题型有一定了解。
物理奥赛的题目全国统一,每个版块的知识点就那么些。强省学生可能会追求全对,而弱省学生只需要尽自己所能拿最多的分。
第一天上午的课程是身为高考物理重点之一的热学,授课的是一名戴眼镜穿白T的青年男老师,名叫张峋宇。
“给你们拓展的几个概念要记在脑子里,现在我们讲两个题,把你们那本白色的小讲义翻到有个长气缸那一页。”
讲完一段内容,张峋宇转身调出希沃白板,一段题目出现在教室里所有人眼前。
“这道题是一九年高三某个竞赛的真题,但其实拿高考知识做非常简单。思考三分钟,我们待会点个同学来分析一下。”
此言一出,教室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谁也没料到集训老师会第一次讲题就点人,随后纸笔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地在狭小空间内响起。
坐在这间教室里的学生,十个有十个都以自己的物理成绩为荣。因此他们谁都不想丢脸,谁都不想借此机会好好出一波风头。
题目对高三生来说确实不难,但放在刚接触热学十几分钟的零基础高一竞赛生面前依旧不简单。施淮雨翻着公式分析半晌后隐约出现思路,提笔开始在讲义上列式。
解题框架在物理量和受力分析的交织中逐渐清晰,张峋宇间或路过他们桌,对施淮雨工整的小楷字迹露出颇为满意的赞许微笑,转到孟景桥那边后却多停留了一久,还和那人低声讨论起了什么。
“时间差不多到了,是不是也没那么难啊?”顺着教室绕完两圈后,张老师心情愉悦地重新走上讲台,对台下一众学生如是说。这句话相当热换来一片痛苦的哀嚎。
“刚才三分钟确实有同学做出来了,我们就让他分享一下他的思路。”集训营的学生都按要求在课桌上摆放了写有学校和姓名的小立牌,张老师因此顺利点出了想要的名字,“来,神风中学的孟景桥同学。”
随着张老师一个抬手的动作,教室内的男男女女齐齐扭头看向孟景桥——一方面是听到“神风中学”四个字后下意识产生了敬佩,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什么怪物能在这么短时间的里把题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