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瑜转而命禁军统领亲自督查内宫,所有往来信使背景彻查,不论出身高低。旧例暂停,凡递信之人须留驻宫门外,由专人监督送达。她吩咐每一令下都附私印暗记,若有篡改,能即刻识破。
当夜,密谍司重启,沉寂已久的案卷再被唤醒,首案即为三年前的青龙营旧案中未结疑点。
辰时已过,东宫密库灯火未息。沈瑾瑜着黑衣披氅,独自踏入密档之所。风卷灯影,纸卷翻飞,她翻得极快,一摞摞旧案被阅过,却无一露出怠色。
忽地,一页泛黄供词被她重按在案,目光紧盯其中几字——
“‘寄柳’,曾为其联络信徒时使用之署名。”
沈瑾瑜喃喃:“寄柳?这个名字……”
她记得数月前,蓟州驿馆失火前夕,有驿卒送来一封疑似遭删改的残页,其上隐见“柳”字连用,末署即为“寄柳”。因无他证,当时未予重查。
“若为代号,必有残部仍在暗中传信。”她抬手按住眉心,思绪迅速清理。
片刻后,沈瑾瑜命贴身心腹传旨:“查——所有近月内进出各地驿馆的书信,凡涉‘柳’字者,不论公文私函,全部交由密谍司统一筛验。”
“旅人、文士、商贾,尤其京来之人,一律比对笔迹,照旧案中青龙营供述比验。”
心腹面色凝重:“殿下,是否会打草惊蛇?”
“若对方尚在布网,未必知我们已有所察。”沈瑾瑜拢紧衣袖,语速加快,“反其道而行之,密查其人,静查其信。”
“着六部各自点验近三月军机转呈路径,若在吏部、户部有所遗漏,重点盯梢誊录官、押送人。”
她停顿片刻,又道:“命书司调取赵将军所用笔札旧卷,对比来函笔迹,看是否遭人仿写。”
这不是第一回她与“寄柳”交锋。三年前的青龙营案中,曾有细作逃脱,临走时正是以“柳”为名,未能捕获。
现在,青龙残党又现痕迹,而目标直指边关赵军。若再不彻查,恐敌未至,赵军先乱。
夜深时,沈瑾瑜仍坐于密库案前,案卷堆至肘侧,茶水早凉。她眸光不动,只静静看着眼前一封已裂口的密信,似在从这残纸裂缝中推敲敌踪。
忽有内侍进报:“密谍司传信——京西三所驿馆内,发现三封署名‘柳君’之信,皆为半文半诗,言辞暧昧,初步笔迹有三成相似。”
沈瑾瑜眉梢一动:“命人备马,明日亲至驿馆。”
她要趁敌未察觉前,亲自掌控每一环的证据与线索。
——
三日后,夜色如墨,乌云遮月,城东偏巷冷寂如水。
一处废弃织坊内,忽起微光。阁楼上,帷幔半垂,纸卷铺陈,一人正伏案翻阅,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凌乱的影。
下一瞬,四面黑影疾掠而入。沈瑾瑜亲率禁军,从两侧窗牖破入,楼下早已重兵封锁。屋顶上,暗哨弓箭齐发,封其退路。
那人猛地起身,抛卷藏匣,拔刃冲窗,刀光寒冽。
“活捉!”沈瑾瑜冷声令下。
禁军迅速逼近。黑衣人身形极快,一刀斩断挂帘,再翻上屋梁,欲破围而出。然沈瑾瑜手下早已预布伏弩,只听“嗖”一声,一箭破空,钉入他左肩。
他闷哼一声,从梁上重重摔下,溅起一地尘灰。
禁军上前将其制服,强压在地,腕骨脱臼,血流满袖。即便如此,他仍咬牙不语,眼神狠戾,似狼困穷巷。
沈瑾瑜缓步上前,目光落在他肩上的伤,未有怜悯,神色漠然:“名姓。”
那人咬牙不语,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查过指纹。”一旁密谍司使者已递来名册,“此人唤作魏诚,三年前青龙营案中失踪者,原任情报小使。”
沈瑾瑜视线一顿,眸光锐利如刃。
“边境情报,是你送出的?”她声音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魏诚看她一眼,忽地冷笑一声,唇角渗血:“你查得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