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呢?”苏子沐又问。
“那天我没答应她,她骂骂咧咧了半天,我听不下去,就挂了。”小苍兰说,“后来她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知道她要干什么——要不到钱她不会死心的,就都没接。”
“今天我接了她的电话,是因为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记者在她家采访之后的合影。那张照片有我妈、我继父、我妹妹、我弟弟...一家四口,和我的照片。”
女人想钱想疯了——从女儿这里直接要不到,也要想方设法榨干最后一滴油水。打着“小苍兰”母亲的名号,接了一打乱七八糟的采访。
小苍兰出道以来一直很神秘。节目前连脸都没露过,参加节目后也没接过任何采访。等着挖她新闻的记者早就盯得眼红。
媒体在黑暗中磨刀霍霍,就等着有一天能掀开她的面纱,曝光一场轰动全网的猛料。
本人尚未等到,一位“母亲”倒是横空出世。这位母亲上赶着往外冲,恨不得拿个扩音喇叭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是“小苍兰”这个天才少女“IP”的亲娘,每根头发丝都张牙舞爪地呐喊着要钱——“快!来!问!我!”
骚扰蹲点当事人的亲人朋友一直是新闻界为人不齿的下作手段。虽然有时能挖出些猛料,这些记者也很容易被粉丝或民众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不到万不得已,记者或媒体或处于职业道德或出于社会压力,都不愿意做这样的事。
因而,记者们原本只能在黑暗里窥探,现在倒好,不用他们动手,这位专坑女儿的母亲已经端着整盘菜,亲自奉上了。
“她得意洋洋的打电话给我。和我...说...”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愤怒,小苍兰的声音抖得不成形,“现在不用...你...了,有...的是人...愿意给老娘送钱。”
“宝宝,宝宝。”怀里的人一直在发抖,隔着厚厚的外衣传到苏子沐身上,让她心上绞着痛。仿佛一根细细的丝线无声无息地缠绕上去,越收越紧,几乎片下她几片肉来。她只恨不得一刀割了那女人的舌头,此时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句话,只能抱着她不断顺着后背。
“嘿!小苏老师——!小苍兰老师——!”
不远处,那边几人吃饱喝足,收摊发现少了两个人,打着手电出来找她们。
小苍兰在苏子沐怀里狠狠一抖。
“这儿!来了!”苏子沐立刻扯着嗓子回应,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她们在这里。
她清楚得很,此时小苍兰肯定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她把小苍兰从怀里拔出来,两把给人抹掉了眼泪,快速低声说,“宝宝,我回去帮你想办法,肯定有办法的。”
那声音压得极低,却那么坚定。一句话迅速在小苍兰耳边游过,一个标点也没差地灌进了她的大脑。
小苍兰心头立刻觉得安定了两分——此时分明什么都没改变,她却莫名觉得,即时天塌下来,也有人帮她撑一手了。
“来了来了!”苏子沐朝往过走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过来了,她们马上就往回走。
草原夜深露重,走一步一哆嗦,来找她俩的几人确定她们就在不远处,没任何危险,也没再往过走了,只隔着几步朝她们挥挥手就钻进了蒙古包,“你们早点睡啊!”
“嗯,晚安!”苏子沐回答。
打发走了人,苏子沐往前一步走到小苍兰眼前,确认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除了一双通红的眼睛以外都干干净净的。
她像逗小孩那样宠溺地刮了一下小苍兰挺翘的鼻子——“红红的,小兔子。”
小苍兰闻言垂下眼睛不敢看她,苏子沐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俯身盯着那双眼睛,“会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小苍兰一瞬间几乎屏住了呼吸,女孩儿好看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