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内,烛火幽幽,气氛微妙。
赵长宴随意地倚在窗边,手中转着玉扳指,神色慵懒,似是刚饮过酒,衣襟微敞,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沈秋辞步入,随手拂去肩上的些许酒渍,神色沉敛,似乎对这烟花之地并无多余的心情。
两人目光在烛影下交错一瞬。
赵长宴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沈大小姐,大半夜的来青楼找本世子,是终于想坐实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晃了晃手中酒盏。
沈秋辞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她冷静道:“世子,不若你先听听,昨天韩府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长宴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袖口未干的酒渍,似笑非笑地道:“沈大小姐受了惊吓,特意来找本世子诉苦?”
沈秋辞淡淡道:“这不是‘诉苦’,而是查清事实。”
赵长宴盯着她,眼尾微微上挑:“你倒是信任我。”
沈秋辞语调不变:“世子既说要入局,自然也不愿糊涂地被人算计。”
赵长宴嗤笑一声,懒洋洋地抬手支着下巴,眸色浮动:“行吧,听听看。”
沈秋辞语气平缓,将昨日在韩府的遭遇一一道来,包括宴席上的异样、自己察觉不对劲后仓皇离席,乃至在偏殿遭遇魏贞、以及被那名陌生却又眼熟的罗丑所救。
“……那人不似普通杂役。” 她微微皱眉,目光凝敛,“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自是将这人可能是瑞王府的暗卫之话咽下。
毕竟现在是四年前,她还没有嫁到瑞王府,也不清楚那人是否已经归顺瑞王。
赵长宴的目光微微一动,像是若有所思地低声笑道:“所以,你在我来之前,已经遇到过罗丑了?”
沈秋辞微微一怔。
她随即抬眸,目光一瞬锐利:“——你知道他?”
赵长宴微微俯身,眉梢轻挑,嘴角的笑意不明:“那人……是我的人。”
沈秋辞微微一滞,指尖收紧,眸底的情绪流转片刻,最终微微皱眉。
那人竟是赵长宴的人?
那前世——
岂不是赵长宴早就渗透进了瑞王府?!
“原来如此……”她低声呢喃。
她眸色微敛,目光落在赵长宴的神情上,试图从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中窥探出更多端倪。
可赵长宴偏生就像只狡猾的狐狸,眼尾微微上挑,笑意玩味,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的震惊。
他轻嗤一声,意味不明地道:“怎么,沈小姐昨夜投怀送抱的人是谁,竟然都分不清?”
沈秋辞:“……”
她眼神微冷,不愿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只是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地问道:“魏贞……在背后谋划,你也这么认为?”
赵长宴敛了笑意,目光微沉:“不止是魏贞。”
沈秋辞微微蹙眉:“瑞王?”
赵长宴不置可否,端起酒盏轻轻晃了晃,烛火映在酒液中,映得他凤眸深邃莫测:“魏贞素来心思深沉,不会贸然在宴会上布这种显眼的局……若他动手,必定有后招。”
他顿了顿,低声笑道:“但若是瑞王也在其中呢?”
沈秋辞心底微微一沉,回忆起昨日赵怀霁看她的目光,的确有几分不对劲。
她眉心微蹙:“……他不会善罢甘休。”
赵长宴微微挑眉,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地感叹:“真是痴情啊。”
沈秋辞抬眸,冷冷地看着他。
赵长宴却浑然不在意,甚至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地低笑:“沈小姐不太懂男子。”
沈秋辞眉心微皱:“什么意思?”
赵长宴玩味地看着她,声音低缓而轻慢:“赵怀霁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输得彻底呢?”
沈秋辞指尖微微一紧,隐隐察觉到他话语中的深意。
赵长宴微微勾唇,眼神透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戏弄,忽然俯身,缓缓靠近,语调带着一丝散漫的低哑:“我们给他一个更好的理由……让他彻底死心。”
沈秋辞心头微微一紧,直觉不妙,语调微沉:“你指的是?”
赵长宴低笑了一声,松开指间的发丝,缓缓俯身,压低声音,话语像是酒香,缠绕在她耳畔,带着一丝轻佻的戏谑——
“厮混在一起。”
沈秋辞心头倏然一震,眉间微蹙,目光倏地变冷:“赵长宴。”
他的声音轻缓,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若是能被人撞破,传得沸沸扬扬,那便再好不过了。”
沈秋辞冷冷地看向他。赵长宴却已经后退半步,懒洋洋地靠回椅背,目光幽深,嘴角含笑,神情戏谑至极:“沈小姐可愿意,以身入局?”
他的声音极轻,极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恶劣戏弄。
沈秋辞未作声,清亮的眸子微微一敛,映着烛火,浮现出一丝深思的忧色。
话虽如此——
可若按赵怀霁在画舫上所言,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瑞王所需的,是沈家的瑞王妃,而非她这个人。情爱于他而言,不过可有可无。
即便这场婚事再如何荒唐,纵然旁人看去,他头上的颜色绿得刺目……
这场联姻,似乎依旧无法动摇。
她道:“瑞王似是不在意我心悦你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