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过下午时分,从馆内出来距离站点不过百米,外面的游客稀稀落落,回暖的阳光照在大地。
乔横扪心自问对骆应辞不谈千依百顺,但至少做到了有答必应,每次都尽量迁就他的想法。
对方老是说他笨,乔横确实不懂如何摸透变化无常的人心,即使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也无法专注问题本身。
那他付出的努力就要被当做嘲弄戏耍的皮球踢来踢去,成为人尽皆知索然无味的笑话吗?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危险,难不成还有人贩子猖獗,于是乔横终于直起腰板硬气了一回儿。
“你没长眼睛走错方向了知不知道!”
转眼说话的人挑着下巴气势汹汹,像一个混迹多年的街头霸王,把少年堵在园区留出来的造型墙处。
“出口在老子身后,其他门都禁止通行,怎么来搞事情之前不打听打听?”
他已经需要仰起视线和对方说话,近到清楚对方脸上的细节,过去消痩的两颊有了肉,轮廓更加俊朗,眼底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骆应辞垂眸道:“所以你就可以丢下我,为了别人推开我?”
“你他么滚蛋,老子心都长左边了。”乔横才不会受他的歪理影响,一个巴掌拍不响,可他也拍不下去。
当他面前玩消失,不就是让他担惊受怕吗?
乔横心里的火没处撒,收回举起的手却吸引了警惕的注意,骆应辞正疑惑不解盯着他。
乔横偷偷顺走了口袋里的手机,勾起嘴角眼神犀利,一副邪恶的模样。
“我倒要看看你手机里面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话完就开始在胡乱输入数字,尝试失败后四目相对瞬间尴尬,乔横又灵机一动,还没把对方的手指按住就被预判了动作。
骆应辞脸上明显松动,反客为主道:“你就为了一个男人凶我欺负我?”
“……”乔横整理着形象,“原来你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你对人家几次三番不友好,若不是顾及相识一场,谁看都会觉得过分吧。”
骆应辞充耳不闻,理直气壮打断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多看这些人一眼。”
乔横就算八面玲珑心,也不可能和对方共享大脑,知道对方的言行背后所有的意图。
“对,我不应该带上你去认识他们,我不应该犯蠢非要接近你,我不应该……”
“闭嘴。”
乔横瞬间鸦雀无声,目光呆滞望着怒不可遏爆发的人,正如那些警告一样,对方终于步步逼近暴露本性。
“你不准说后悔,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骆应辞神色可怕,眉眼积怨颇深,毫无征兆突然就变了天。
乔横下意识闭上眼睛,想象着被抓住头发撞向桌角无力反抗,响起女人刺耳的尖叫,与此同时泄愤的咒骂成为刺破防线的骤雨。
“这个家从来都不欢迎我,你们对小烁千好万好,把所有的好东西,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这是我的人生,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吗?有人知道这是我多么重要的时刻吗?你们毁掉了我的一切,凭什么强加在我的身上!”
“我不要成为行尸走肉,我不要像腐烂的蛆虫,我不要困在这里,我不要……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回来!”
“不要……”乔横被莫名的情绪支配害怕地呢喃着,几乎与那道痛彻心扉的声音重叠。
骆应辞明显怔住,强行掰过乔横躲避的脑袋,不可置信道:“你在怕我?谁让你打听那些事情的!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目的!”
乔横闻言找回了神志,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对方的脸,阴影里眉目格外锋利。
“我再次警告你,别想得太简单了,我不会轻易放过骗了我的人。”
从一开始乔横就没认为对方是纯良无辜的小白兔,但比起听风就是雨的谣传,那些记忆里的温存才是他以身犯险的望闻问切,医生难道不才是最了解患者的人吗?
他的目标就是骆应辞,所以乔横足够偏心眼,甚至连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回程路过怀南一中站台的时候,乔横没有再给弟弟发去问候,如今他们一家人因为他的到来和转变而开心。
一辈子都不想回来,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如同客人随住随走的房间,家人都在身边却要靠外人来递话,一份小心意就能让他们潸然泪下。
原来这些有迹可循,原主真的从骨子里疏远这个家。
乔横装似不经意捂着胸口,却没有难过的感觉。
通道狭窄前后拥挤,身形出众的人一言不发地靠近,乔横也默默关注到他的动向。
骆应辞陪他坐了农户车,又陪他坐了公交车,就好像落了水的凤凰跟着他尽受委屈。
只要用心总能观察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但他永远也猜不透心思,他越是想让对方开口,越是听到警告的话。
乔横对此一知半解,只好审判对方的双眼。
“你就没有骗我?”
骆应辞凑过来皱着眉头,关心的话呼之欲出,闻言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乔横没追究对方错过学校不去上学,也没追究以前的借题发挥是故意还是无意,更没有追究从欧阳泊那里听到那位留学的哥哥。
骆应辞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是毕教授重组家庭后丈夫的儿子,学钢琴的艺术生,巧的是他本该和乔横同一届录取到北扬大学,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远赴国外。
乔横想骆应辞应该是在意的,否则就不会迁怒到素未谋面的欧阳泊身上,当然还有他这个冒名顶替的人身上。
“算了,今天是一个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