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出事了。但它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比赛仍然在进行吗……
她拼命在脑海里搜索与之相关的记忆,却只依稀记得自己在赛场上——或者自以为在赛场上,不知不觉间就被困在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之中。那里没有人声,也不见人影……
不对!明明有一个声音的——
可是她此前从未听到过。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分不清男女……
但格外动听。
当时,四下里也是这般寂静。
然后,天空就暗了下来。
一切都变得很冷……
非常冷。
再然后……她就想不起来了。
是摄魂怪吗?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
不知过了多久,格拉狄斯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围在她身边讲话——
“……真想不到……时隔四年又发生了这种事……”
“……你是说,以前也有人遭遇摄魂怪……”
“……可是你也听到斯内普在开学典礼上说的话了吧……”
“……哪一句啊……”
“……就是为学校‘增派守卫’……之类的……”
“……她能活下来真是幸运……”
“……是啊……”
格拉狄斯还在人群中分辨出了卢娜的声音,因为她一直在(应该是离她很近的地方)轻声哼着“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但她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也不知道她是否依然跟大家身处同一个时空。
卢娜的歌声听上去越来越像摇篮曲……
格拉狄斯努力了好半天,最终没能把眼睛睁开,仿佛有人施了魔法直接将她的上下眼皮缝了起来。
“请大家让一让!”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每次探视不能超过六人——”
掌管辩解、允诺和窃窃私语的旋钮立刻转回原位——
一切重归寂静。
但那个声音……究竟是谁的呢。
★
等到格拉狄斯彻底清醒过来时,夜幕已簌簌降临。
她不仅头疼得厉害,而且还在持续发热,就算不睁开眼睛也能感到眼眶周围火辣辣的。
她试着抬了抬眼,星星点点的夜空当即映入眼帘——如同大礼堂一样,这里的砖石棚顶也被人施了魔法。
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只有她这张床住了人。
床脚摆着两把木质高背椅。其中一把椅子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她的魁地奇球袍——最上面是她的魔杖。
格拉狄斯挪开被子时发觉她的左肩疼得要命,而且无法自由活动。她不知道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她不记得自己在比赛过程当中被游走球击中过……现在,她只得单手支撑着坐起身。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病号服。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腕,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早在赛前就将手表解下来收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一偏腿儿就够到了放在床下的鞋,然后脚一蹬,站了起来。
朦胧的月色透过八扇尖拱窗溜进屋子,在地面抹上一层柔和的蓝白色,花窗格栅的影子清晰地铺在上面,形态神秘而奇异。壁灯的环形支架映在石墙上,远远望去好似一条黑蛇在匍匐蜷曲。
格拉狄斯走到床脚去拿魔杖,垫在下面的魁地奇球袍已经干净整洁得像新的一样。等她转过身,又惊讶地发现床头柜上不仅放着水杯和水壶,而且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还有晚餐特供的牛排腰子馅饼。再往远立着一个白瓷瓶,几簇水仙和满天星正懒洋洋地倚在瓶口,面向她微微颔首。
格拉狄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它一饮而尽之后又倒了第二杯……望着半掩在云翳后的明月,她想,现在应该差不多过了宵禁时间。
就在这时,校医院的双开门冷不丁地传来一声诡异的“咔——”
格拉狄斯的心猛地一跳!
她以最快的速度钻回被窝,继续装死。
“哒——”又一声响起,拖着长音——
格拉狄斯此时的听力比任何时候都敏感了一万倍。
“咔——”比前两声更清晰——
她在被窝里紧握着魔杖,准备随时出击——如果有必要的话。
随着最后一声短促的“哒”!
门开了。
格拉狄斯侧耳细听……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脚步声。
如果是家养小精灵——比如泽尔达,那应该直接幻影显形才对——但她已经嘱咐再三:若非要紧事,不要轻易抛头露面……如果是摄魂怪,她没有感到任何寒意……要么就是皮皮鬼——想故意在大半夜吓唬她一下?那也太安静了些……但她能肯定,来人绝不是平日里行事如风的庞弗雷夫人。
她默默地在心里数数,估摸着对方走到她跟前的时间——
五下……十下……
人没过来?
十五下……
还是……
直到格拉狄斯察觉原本映在脸上的月光忽然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下——她把魔杖攥得更紧了,但随即又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床铺正在微微下沉……
如果是人的话,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和来意;而对方似乎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她。
如果不是人……
少顷,拂在脸上的发梢被轻轻撩起,一个冰凉的东西盖住了她的额头——
格拉狄斯登时打了个寒噤,一个激灵睁开眼——
“先生?!”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快躺下——”
男巫立刻扶住肩膀将她按了回去——她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凉飕飕的。
“你怎么来了?”
对方温和地笑了。月光映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半明半暗的,在透明虹膜的映衬下,黢黑的瞳仁异常分明——还有,一个走了样的格拉狄斯。
“我今晚负责巡视城堡。”卡拉努斯·卡尔加说着,又弯了弯嘴角,“其实我本打算在比赛结束之后就过来的,无奈来看你的球迷实在太多——再加上庞弗雷夫人的规定又严格,于是就等到了现在。”
格拉狄斯愣愣地盯着他看,魔杖依然藏在被窝里——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一时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定在了原地。
“祝贺。”卡拉努斯·卡尔加似是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床头柜上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对她说,“你们打得很出色——精彩绝伦——”
“谢谢——”
说实话,如果这个悄无声息地摸进校医院的人不是卡拉努斯·卡尔加——或者他的脸上没有挂着这么友善的笑容,她准以为有人打算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完成今日“未竟之事”。毕竟他们原想在赛场上就结果她的,好伪装成一场意外事故,是不是?
“你当时真把大家吓坏了——直接从扫帚上摔了下去。”他不无担忧地说,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从扫帚上”……“摔了下去”……?
见她没答话,他又问:“那么,你现在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嗯——”
他又笑了:“你还发着烧呢。”
格拉狄斯看着他站起身,将一个盛有不明液体的水晶瓶放在了床头柜上——就在她刚才喝水的杯子旁边。
“你最好在睡前把它喝掉——有助于去热止痛,定神安眠。”
“谢谢——”
此时,格拉狄斯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人用浆糊灌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