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普瑞西莉亚还给奈莉寄了一枚据说集“福禄临门、水火不侵、祛病消灾、大吉大利和防毒”于一体的吊坠。镶嵌在吊坠中央的是一颗灵石,在暗淡的天光下散发出月白色的光泽。
芙洛拉·菲尔莫现在一逮住机会就会为拉文克劳的低年级同学普及“不被邪物缠身”的奇招妙方。
远在北塔楼的西比尔·特里劳妮也听到了点风声。芙洛拉昨晚特地带着瑞娅·莉珊德拉度赶去见了她,提醒她千万不要将那条预言告知其他人,以免招致祸端。至于西比尔·特里劳妮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她心爱的雪莉酒的作用下满城堡宣传,就不得而知了。
格拉狄斯她们的社团当然逃脱不了被强制解散的命运,就算麦格教授出面也无济于事。好在她们早已对此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除此之外,西弗勒斯·斯内普还差点把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营业执照也一并吊销。
“距离魁地奇揭幕赛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只有混吃等死的份儿——”
格兰芬多的击球手加斯特斯·班克罗夫特暂时摆脱了卡罗兄妹及其支持者的纠缠,现在正慵懒地靠在扶手椅上,与大家交谈。昨天傍晚,他妹妹索菲偶感风寒,他临时代她跟麦格教授告了假。
“不用担心索菲。”加斯特斯遇到格拉狄斯的目光之后宽慰道,“她就是有点低烧,刚才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至于金妮,她早就因偷宝剑一事被留用察看三个月,最后上不上得了场都是未知数。所以——几乎无一例外,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的队友们根本不指望这次能赢过周周雷打不动地搞集训的斯莱特林队。更不用说,格兰芬多的守门员杰森·巴特利特在万圣节之后再度开启了“行踪不定”的模式:每周六凌晨自动消失,下个周一早晨又重新出现在礼堂里。
“如果找到了卡罗兄妹追踪不到的训练场地,你可得跟大家说呀!”另一名击球手吉米·珀克斯调侃道。
“各位误会了!”杰森连忙澄清,“我是真的在补落下来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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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室内的炉火烧得很旺,但在格拉狄斯面前摊开的羊皮纸一直是潮乎乎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攥出水来。
塞特斯·罗齐尔——也像是赶万圣节事件的热度似的——为他们讲解祈禳符及其历史、发展沿袭以及在当今的接受与演变。
对于坐在教室里的八名同学来说,罗齐尔能这么正儿八经地上这么一节正常的课,已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自然不会奢望更多。
一些传统的好运符、祈祷符做成了上古神兽的模样,但也有的符长得却是四不像;有些符由贵金属制成,有些则是玉石做的;还有的符上面刻着奇异的图形和数字,至今没有人能破解。它们的共同点是:上面没有任何俗套的祝福语。
下半节课,塞特斯·罗齐尔让他们轮流到讲台前“抽盲盒”——
丽莎·杜平拿到了一张形态怪异的“九宫图”,她同座安东尼·戈德斯坦正一头雾水地盯着手里那块类似于四阶幻方的“魔法阵”;跟他们隔着一个过道的米里森·布罗斯特罗德抽到了一头拥有八只巨大的圆眼、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半人半兽,西奥多·诺特面前摆着一位正襟危坐的牛首人身像;苏珊·博恩斯手里的符中央镌着一只火凤凰,费德罗·亨德里克得到了一只龙头、虎身、长着麒麟脚的神兽。
艾尔芙伊德正将那枚椭圆形的玉符拿到眼前仔细地瞧——那是一位怀抱鲷鱼的神祇,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正盘腿坐在她的手心里憨笑。
格拉狄斯摸到的符也很特别:形似面包圈,龙吻如水畜,阴刻尖齿依稀可辨——是一条咬尾的玉猪龙。
“每人一篇一英尺的科普短文。”罗齐尔一边观察着同学们手里的样本,一边在过道里走来走去,“让我好好长长见识——”
他的目光短暂地落到格拉狄斯身上——这个表情持续的时间不足两秒。但格拉狄斯此时已经打开了奇异幻想纷飞的闸门,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是时间——”
半小时后,当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坐在炼金术教室里时,面前的黑板上正盘着一条“乌洛波洛斯”——乍看之下像是静止的,仔细看时又仿佛在不停地动。
“金乌东升西落,草木秋枯春荣……如同凤凰涅槃,大自然的循环周期性发展也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既包容、又对立,湮灭与重生并行……”
格拉狄斯仍然陷在由思绪湍流汇聚而成的汪洋大海中,甚至一度将卡拉努斯·卡尔加的声音屏蔽掉了。她早先修过天文学,也知道昼夜往复、四季更替与她生活的这个美丽星球的自转和公转息息相关,这个世界也会一如既往地跟随时代巨轮滚滚向前……
那么,人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板上那条衔尾蛇的颜色和形态似乎也在发生着微妙、但却不易令人察觉的改变……人类也存在“自噬”一说吗?“死亡”也可以被“蚕食”么……
而时间……
等送走了学生,他才打开办公室的门,顺手用魔杖敲了敲他临走时搁在炉子上的茶壶,壶嘴立刻冒出蒸汽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清响——“当”!
他一回身,讶异地顿了顿:“舒伦博格小姐?”
格拉狄斯刚才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他书桌上的铜制香炉——她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这香炉支架哪里是“一弯钩月”?分明是一条含着自己尾尖的金蛇。
他方才忘了带上门……
“那么,舒伦博格小姐——我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呢?”卡拉努斯·卡尔加和颜悦色地问,他转眼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茶壶,示意道,“要来一杯吗?”
“不了——谢谢。”
格拉狄斯直言谢绝了——这使她很不舒服地再次想起昨日的经历。
卡拉努斯·卡尔加没有显露任何不悦之色。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偏腿,坐上了书桌,显得随性又随和。
他在等。
“先生,‘食死徒’为什么要称呼自己为‘DEATH EATER’?”她斗胆这么问了。
卡拉努斯·卡尔加的神色依旧平和。他将茶杯与茶托一齐搁在了右腿上,笑了。有那么一瞬间,格拉狄斯觉得自己完全被看穿了。
“舒伦博格小姐,你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应该也听说过他跟‘那个人’的关系——”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
格拉狄斯没说话。她注意到先前摆在桌上的那张父子合照不见了。
他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其实在早些时候,他的名字并不是‘禁忌’。”
格拉狄斯没接话。虽然她的大脑转得飞快,但是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疑惑来。
“听说,他最开始以推翻《保密法》、光复巫师界的荣华为己任,并为此在短短的时间内网罗了一大批追随者,一时声名大噪……只不过后来,他行事的手段太过令人发指,在整个巫师界掀起了恐怖的浪潮——”
卡拉努斯·卡尔加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下。
“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人们闻之色变——甚至有传言说,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当然了,发动战争、夺取政权只是他宏图伟业中的一部分。”
“先生的意思是——?”
卡拉努斯·卡尔加倒不急着回答,而是悠然自得地将杯口的茶叶撇开,又慢腾斯礼地呷了一小口。
“这么说吧——”重新开口时,他又把茶杯放下了,“如同古往今来那些为权欲所困、私欲所累的统治者们一般,神秘人也曾一心追求永生,甚至为此做了大量实验,不过最后貌似都没有成功。”
格拉狄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虽说她对伏地魔本人知之甚少,但她丝毫不认为一个魔法造诣已是登峰造极并且打算统治全宇宙的巫师会就此罢手。
“所以他就放弃了?”
卡拉努斯·卡尔加又低头呷了口茶。
“我只听闻他早年四处游历、结交各地的黑巫师以为己用。后来又不知从何处搜刮来了一些‘偏方’——这些东西已没有多少在世的人能拿得出手,其危险性也令人望而却步。当然,黑巫师之中也不乏贪生怕死之辈,很多事情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那他组建‘食死徒’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自己寻得‘长生不死的良方’么?”
听罢,卡拉努斯·卡尔加酣畅淋漓地笑了起来。
“舒伦博格小姐,人世间何来‘不死’一说?就像有些巫师吹嘘自己得到了那根战无不胜、掌控死亡的‘命运杖’一样,所谓‘长生不死’不外乎是无良魔药贩子们放出去的噱头,以使自己的货品得到更多销路。”
“那炼金术呢?他就没有——?”
“哦,他当然请教过我父亲。”卡拉努斯·卡尔加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可是当他听说炼金术只能借助药物来延长凡人寿命,却无法阻止死亡时便失去了所有兴趣——说白了,他厌恶任何形式的掣肘。”
“可是——”
“好了。”虽然卡拉努斯·卡尔加依然面带微笑,但神色却多了几分怅然,“如果你再尝试‘往前走’的话,我会不高兴的。”
格拉狄斯点点头,就没再追问下去。
战火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烧了整整十一年。“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出现犹如撕开黑雾的一道闪电,让笼罩着阴霾的英伦三岛重见蓝天。抛开当年挫败魔头的秘辛不谈,哈利·波特的存在——哪怕一时踪迹杳然——无疑为所有对巫师界的美好明天仍然抱有一线希望的人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更何况他还是目前唯一已知的、从阿瓦达索命咒的攻击下成功生还的巫师……
那么当年朝哈利发射这道咒语的巫师情况如何呢?如果他同样活下来了的话,是否就意味着……作为现世最强大的黑巫师,在他的力量被无限大地削弱之后——本人甚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却依旧可以安然无恙地卷土重来……
所以,伏地魔手头肯定有一打能让自己“不死”的方法——
不然他成不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