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达正抬眼看着她。

“好吧，泽尔达，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的话，我不反对。但是工作结束之后，你要按时回到我身边，好吗？还有诺拉——”

“说得对！”奈莉在诺拉面前蹲下身子，“答应我，别再偷偷摸摸地往我被窝里钻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来，不然只会给我带来惊吓——”

“是！！”两个小精灵高兴地回答。

格拉狄斯和奈莉同他们告辞之后，她们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稍歇片刻。阿莉莎和艾尔芙伊德仍然没回来。虽然此时距离正式开演还有四个钟头，但是格拉狄斯怎么也闲不下来，于是又跟奈莉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剧本。

★

夜幕降临。霍格沃茨已是灯火通明，城堡外墙在悠扬的乐声中泛着流光。整幢建筑在如黑镜般光滑的湖面上投下清晰的倒影。

今夜无风。

奈莉早已整理完毕，赶去跟泰瑞·布特、迈克尔·科纳和安东尼·戈德斯坦他们碰头。格拉狄斯本以为艾尔芙伊德和阿莉莎此时肯定跟达芙妮在一起为公演做最后的准备，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六楼——但排练室里空无一人。于是她转身下了楼梯，直奔礼堂而去。

一路上，格拉狄斯看到了长着南瓜头的学生、鬼畜版七仙女、真人缩小版的“差点没头的尼克”——他身边跟着大嗓门、略微有些飞扬跋扈的“血人巴罗”……就连走廊里的画像也纷纷换了万圣节装。除此之外，她还在通往门厅的半路上遇见一群仿佛刚从米德维奇魔童村跑出来的“食人花”。

一时间，格拉狄斯光顾着跟她们大眼瞪小眼，以致于在退下最后一级大理石台阶时踩了个空——她大脑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后腰一紧——

有人及时抓住了她，免得她一头栽下来。

有人在一旁发出一声戏谑的轻笑。

格拉狄斯刚站稳脚跟，就跟一位长着恶魔角的“白骨先生”面对着面。他那遮住大半张脸的骷髅面具好像就长在皮肤上似的，左下颚和颈部的骨骼也清晰可见。他随行的同伴也是类似的装扮，只不过头上没有角。

“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等格拉狄斯道完歉，两人已经不声不响地进了礼堂。

等她彻底从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已是十七点二十。人来人往中，她险些忘了自己有要事在身。

大礼堂是一派传统的万圣节盛景：花窗上罩着蜘蛛网，空中蝙蝠飞舞、彩带锦簇，大大小小的南瓜灯遍布各处。学院桌上还摆着人手形的蜡烛，一经点燃，“鲜血”就会从指尖流淌而出。

格兰芬多餐桌桌首放着格拉狄斯她们四个做的那个戴金红色相间巫师帽的南瓜笑脸。长凳下方挤着一群用作地灯的小型南瓜，与墙壁上的“龇牙咧嘴与软惜娇羞”遥相呼应：长脸、方脸、扁脸、圆脸，大人和孩子的，星星与月亮眼……人世间的表情齐聚一处。

最显眼的是浮在格兰芬多餐桌正上方的一个南瓜灯——戴圆眼镜、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的伤疤，此时正冲大礼堂腼腆地微笑。

靠近斯莱特林餐桌的那侧墙壁壁台上也站着一排嬉笑怒骂的南瓜：大笑、痴笑、嗔笑、狞笑……应有尽有——虽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一条到处游走的小黑蛇不停地从南瓜笑脸的眼孔钻进钻出。此外，还有的南瓜被雕成了枯手、骷髅、九头蛇和摄魂怪，有一颗被掏空了肚子的南瓜中央只有一块带十字架的墓碑……

最大的那颗南瓜上没有刻鼻子、眼睛、嘴，而是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纯血叛徒滚出霍格沃茨！”

斯莱特林五年级级长库厄斯·塞尔温就坐在这个南瓜的正下方。

大家能认出他来倒不是因为他们对他有多熟悉，而是他的胡萝卜头不管化什么妆都非常显眼。塞尔温甚至应时对景地穿了件骨架子连体服，尽管他把自己的嘴巴改造成了挂着一排锯齿形獠牙的缝，但是他又在脑门上画了一张几乎与此一模一样的“嘴”，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四张学院桌上摆着的鸡尾酒也各具特色：格兰芬多的是加了咖啡豆的可燃红色珊布卡；赫奇帕奇的是万圣节尊享版桑格丽塔，配香草冰淇淋制成的“黄眼珠”；拉文克劳的是带干冰蒸汽的“蓝色渡鸦”，如果不在烟雾散去之前及时把酒喝掉，“渡鸦”就会逃之夭夭；斯莱特林的是一款荧光绿色的山露汽水，美其名曰“阿瓦达索命”——克拉布和高尔大笑着撞杯，然后将饮料一饮而尽。

没等正式开饭，拉文克劳餐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大家纷纷侧目——不知是谁，往瑞娅·莉珊德拉度面前的那盘南瓜糕里丢了一只巨大的狼蛛。

瑞娅的尖叫声还未完全散去，霍格沃茨的常驻幽灵们顺着两侧墙壁列队而出。

当格拉狄斯在人群中搜寻艾尔芙伊德和阿莉莎的身影时，她无意中发现那两位“白骨先生”已经在格兰芬多餐桌桌首坐了下来。就在她琢磨他们究竟是谁和谁的当儿，阿莉莎从一队为南瓜灯打分的赫奇帕奇学生中间挤了过来——目前，斯普劳特教授亲手雕刻的那座“霍格沃茨城堡”得分最高。

“朵朵！我们正想你在哪里呢——”阿莉莎急匆匆地来到她跟前，“艾尔菲她们在‘更衣室’，等你做最后的核对——”

艾尔芙伊德、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和苏珊·博恩斯一直待在礼堂后的小房间里。格拉狄斯过去时，芙洛拉·菲尔莫、希拉·塞尔德维拉和帕德玛·佩蒂尔正在帮她们补妆。希拉·塞尔德维拉盛装出席，从头到脚散发着月长石和钻石的光芒，看上去已经下定了要压在场所有人一头的决心。

胖夫人也来了。她为了参加宴会浓妆艳抹，此时正站在她的好友维奥莱特的画像中跟帕瓦蒂和拉文德聊得火热。

★

格拉狄斯提前测试好了灯光，艾德里安·帕内尔和迈克尔·科纳那边也准备就绪。此时，剧团所有成员已经就位，全校师生也已到齐。不过教师们没有按照指定位置落座，而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或是跟自己学院的学生坐在一起，或是干脆像海格那样，自带饮酒小桶，在舞台前的空地上盘腿坐好。不远处是抱着洛丽丝夫人的阿格斯·费尔奇。

为了离舞台正中央更近一些，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卡罗分别坐到了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餐桌桌首。兄妹俩身着华丽、飘逸的黑色天鹅绒长袍，打着撞色的宽领巾。作为剧团总负责人兼指导教师，小卡罗似乎很重视这次公演，她早早地入了场，还特地给自己配了一顶俏皮的蕾丝网纱帽——不知就里的人准以为她是某位科班出身的女中音呢！

阿莱克托·卡罗对面依次坐着波莫娜·斯普劳特和米勒娃·麦格；被阿米库斯·卡罗抢占了座位的菲利乌斯·弗立维跟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一起坐在了斯莱特林餐桌靠中间的位置上。

公演比所有人预想的要顺利。

最惊艳的莫过于苏珊·博恩斯，她跟加斯特斯·班克罗夫特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的表演几近无法复制，完美的唱功也征服了现场的观众。初次登台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与之相比稍显逊色，但于她自己而言，已是尽了全力。阿莉莎躲在幕后，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达芙妮的声音。

此时，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戴圆眼镜、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伤疤的“南瓜救世之星”正飘飘忽忽地在观众席上方移动着——移动并微笑着。

可是早不来，晚不来，正巧赶着布雷斯·扎比尼登上舞台。

格拉狄斯站了起来——因为扎比尼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本该是一句正常的唱词，到他这里突然变成走了音的——

“拿——命——来！”

这声音完全不属于正常的人类，听得人寒毛直竖。与此同时，已经飘到卡罗兄妹头顶的“南瓜救世之星”突然灭了灯——

当这颗南瓜危险地抖动着的时候，几名学生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状况——但只是一下心跳的工夫，南瓜爆炸了——滚滚浓烟从眼孔、鼻子和被冲击波顶开的嘴里冒了出来：“救世之星”一扭头——由烟气凝结成的凶神恶煞版“头号不良分子”出现在半空。

一时间，画面惊悚。

场下的观众还以为这只是应景的幕间剧，直到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卡罗两人纷纷将魔杖对准“头号不良分子”——

“障碍重重！”

“障碍重重——”

这下可好，他们不仅没能阻挡“头号不良分子”，而且直接在爆炸余波的冲击下被淋了一身“南瓜汁”——两人价值不菲的袍子也这么一起毁了。

“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卡罗教授！”库厄斯·塞尔温直接站到了餐桌上，左手直指舞台。

但没有任何人响应。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弄得晕头转向。然而“南瓜救世之星”的爆炸似乎给了礼堂里所有的南瓜一个信号——是危险的预兆。

“噗！”

“头号不良分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尸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狞笑着朝卡罗兄妹伸出枯手——尖叫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给我待在原地别动！听到了没有——”

阿米库斯·卡罗气急败坏地挥舞着魔杖，试图将身上的“南瓜汁”一并甩下来，杖尖“噼里啪啦”地飞出猩红色的暴脾气火花。但这并不奏效。“新一代调查行动组”在见到“阴尸邓布利多”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此刻，礼堂里剩下的所有南瓜——不管天上的还是地下、过道里还是餐桌上的——都张大了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南瓜们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全部“熄了火”，烛光幻化成无数幽灵般的白色影子，它们争先恐后地从南瓜张开的大嘴中挤出来，一同追随着“阴尸邓布利多”张牙舞爪地扑向阿米库斯·卡罗——

“躲什么躲——都给我往前冲！听到没有——”

阿米库斯·卡罗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周围的人群中。他身边的同学清一色地矮下身子躲闪、还有的直接用手捂住了脸。此时为礼堂提供照明的只有聚成一团的蝙蝠的眼。

惊慌失措中，格拉狄斯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人撞了一下，还有人在一片昏暗中踩上了她的左脚，险些使她的鞋子掉了跟。她被惊恐的人群裹挟着朝一个方向退去，一时间找不着北。

但这些南瓜的“精气神”似乎只是恶作剧鬼魂，根本无法对一个训练有素的巫师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等到阿米库斯·卡罗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并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时，又是一声巨响——

“哐啷！”

刚才叫嚣个不停的库厄斯·塞尔温抓着喉咙应声倒下——他先是砸在了餐桌上，四肢像濒死的蜘蛛一样疯狂抽动着——好几个装着“阿瓦达索命”的杯子被拨棱到了地上摔个稀碎，而后直接翻滚下来，嘴巴像是要吃人似的张得老大——他正艰难地吸着气。

人群再度爆发出尖叫，塞尔温身边的斯莱特林学生都大惊失色地往后退去。

然而，随着最后一下抽搐，塞尔温头一歪，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