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娘子都喜欢那些模样乖巧的?”桃施脚踩矮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是猜灯谜吗,你出我猜就是了。”
崔筵刚越过拥堵的人群就看见桃施这副摸样,下意识认为她是在威胁别人,匆匆走上前将她拉下来,“我家娘子性情纯真,给您添麻烦了。”
桃施被拉的有些生气,咋咋呼道:“你干嘛啊。”转头就对摊主说:“快出!”
摊主无奈,只好道:“那娘子可听好了。吴刚斧下落纷纷,散作人间万点金。打一现象。”
“桂花雨!”
“银蟾腹中藏玉屑,金刀裁作九秋霜。打一糕点。”
“月团! ”
……
摊主拧眉将身后的书卷拿出来翻找,这是最后一个了,若是猜对了,那螳螂灯笼就是桃施的了。
“李太白醉卧处,赵飞燕起舞时。打一景物。”
桃施刚想开口,却顿住,这啥啊。她斜眼上眺一旁站着的崔筵,双手不安分的扯住他袖口:“你猜中了嘛?”
崔筵看她委屈的小表情颇觉有趣,压着唇角,“没有。”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我们才高八斗的崔大人猜不出来的灯谜呢,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桃施双手环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眼波流转,将声音拉的很长。
崔筵别开眼,好一会儿才道:“影子。”
话音刚落,桃施就放下手臂,面无表情的朝摊主摊手,单眉上挑,像是在说还不快给我。
脸色切换快得令人咂舌。
摊主只好将螳螂花灯拿过来,在桃施要接住之时猛地往上抬,赔笑说:“昨日神仙托梦,说这个螳螂花灯能让我今日转运,若是就这样……”
“够不够?”崔筵突然扔出一锭银子。
摊主见了眼神都在发光,却还是瘪着嘴:“这……”
崔筵又扔出一块。
摊主瞬间喜笑颜开的将花灯放在桃施手中,迅速把银子收进怀中,笑着招手朝他俩说慢走。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风掠过街市檐角,将万千莲灯吹得在河水上团团打转。
桃施手中的螳螂灯被点亮,她垂着眸嬉笑着逗它前腿。这种小玩意最好玩儿了,年幼时老大也给她做过一个,不过没多久就被人弄坏了。
她突然停住脚步,将花灯放在脸前,偏头搞怪:“我是螳螂大将,尔等小人还不束手就擒!”没听到回应,她又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你为何不语,是拜倒在本帅的英姿下了吗?”
空气中飘来甜腻的香味,风将她碎发胡乱得吹,身后的灯火都变得模糊起来。崔筵盯着她弯弯的眼角愣了神,一时竟忘了言语。
忽然,前面人群喧哗声骤起,赤膊打铁匠将铁勺往柳枝间猛地一泼,千度铁水撞上虬结枝干,霎时炸开漫天金雨。
"当心!"
火星迸溅的刹那,崔筵猛地将她拉入怀中。桃施只觉腰间一紧,裙裾扫过青砖,整个人跌进茉莉香缭绕的怀抱。墨色披风在头顶旋开一隅,将飞溅的铁花尽数挡在外面。
"滋——"
几点残星落在崔筵肩头,在衣裘上烫出细小孔洞。桃施眼睛睁大,趴在他的胸腔,隔着层层纨绔,都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没事吧?”低沉嗓音擦着耳畔落下,温热呼吸却迟迟未退。
远处铁匠正将第二勺赤红铁水泼向夜空,万千金蛇狂舞的光影里,那只扣在她腰间的手,久久不曾放下。
桃施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拢了拢鬓间的碎发,玩笑般开口:“我能有什么事?”她忽的瞥见他肩头烫出的口子,“你受伤了!”
崔筵这才看向自己肩头,衣裳被烫破,白皙的皮肤泛着点红裸露在外。
“无事。”他理了理烧焦的肩头,“咱们快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这还没事?”桃施语气和表情都无比夸张,拉住他的手臂急匆匆的就要往前面的医馆走去。边走边念叨着:“小伤不注意会酿成大病的!”
得亏医馆离得不远,不过半炷香医师就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医师摸着花白的胡须,乐呵呵道:“你娘子方才可担心你了,一直问我会不会危机性命会不会留疤,哈哈哈哈。”
桃施拿着个小药瓶,一蹦一跳走来就听见这句话,脸刷的一下红了,将药瓶塞到崔筵手上,连连摆手:“哪有!你别乱说。”
医师浑浊发亮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含笑道:“好好好,是我乱说了哈哈哈。”
“行了,没什么事我也回家了,不然我家老婆子又要闹我了。”说罢,他将药箱收拾好便拂袖离开,只留下两人在屋内。
许是觉得气氛尴尬,桃施轻咳一声。
“那什么,我可没有过分关心你哦。”她盯着地面,腿一晃一晃的:“我只是怕你又把我抓进牢狱。”嗯,肯定是这样。
崔筵倏地轻笑,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手上的瓷瓶。
“你笑什么啊,像你这种大阎罗,谁喜欢你就是倒了一辈子霉!”
崔筵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去,顺着她的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