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崔筵偏过头和桃施对视,下一秒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回跑。他与那娘子攀谈也只是想找机会将她打晕,没想过这里还有别人。还是个情绪不定的小孩。
果不其然,他俩还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惊天动地的哭泣声,前院立刻就传出动静。
他本想从其他通道绕出去,哪知许府因为太小只有一条路,两方人马猝不及防的撞上。
“你是?”孟小娘单眉上挑,脸上是明显的惊愕。短暂的愣神后,当即就大声吼叫:“贼啊!抓贼啊!”
崔筵一个跨步上前,捂住孟小娘的嘴,又倏地松开:“我们不是贼,是许县尉的远方表弟。”
孟小娘呜咽几声,就一个滑身就溜到地上。
“天菩萨哟,饶我们娘俩一命吧,要多少钱都……”哭泣声突然止住,她从地上坐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将婢女拿来的铁锹夺过,杵在地上,单手叉腰:“夜闯私宅,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我孟小娘可不是好欺负的!”
崔筵俯身抱拳:“再下崔筵,许县尉的远房表弟。本意投奔,却不曾想到出了这种事,故特来吊唁。”
他侧身想将桃施拉到前面来,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面纱。咽口唾沫,继续道:“这位是我内人,听闻此事也是泪涕横流。”
桃施感受到胳膊上的重量,领悟到他的意图,朝前面的孟小娘身上扑过去,“我的好哥哥啊,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就要丢下我们呢。呜呜呜呜……”
孟小娘手上的铁锹被撞掉,她想去捡又被桃施紧紧抱住胳膊:“也是苦了嫂嫂你了……想必这几日也是悲痛万分吧。”
“你……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孟小娘被压的难受,桃施这才放开。她挺起腰,尴尬地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你们真是他的表戚?”
她是下嫁,又是顺着父母之命,因此对许敛老家那边的人并不知晓。
崔筵见她不信,只好继续道:“许敛,剑南道华阳县人。北安三年中了科举,同年与你订婚。家中唯有一个老母,因身体抱恙和路途遥远并未移居江南。他母亲是我姑母。”
桃施诧异的看向他,查这么清楚?
孟小娘点点头,心里的猜忌少了大半。若不是他那疾病缠身的老母亲,自己还用得着等到他死了后才有钱吗。
她故作为难的重重叹气:“你们晚了一步,敛郎早就下了葬,倒是可以去上柱香。”
“还请嫂嫂能带我们去送送哥哥。”
“那是当然。”孟小娘正欲转身,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瞥向桃施,“小姑子怎的有些眼熟?怕不是之前见过?”
说着就要来揭她面纱,桃施赶紧往后退一步,伸手挡住她的胳膊,陪笑道:“我近日染了麻疹,吓人得紧,这几日都是闭门不出,想来是嫂嫂看错了吧?”
崔筵不动声色的挡在桃施面前,孟小娘也只好作罢,转身带路。可她确实是哪在见过的啊。
许府前院和后院当中隔了个小池塘,池水溢出来浸湿了泥巴。再加上没有石板铺路,走得异常艰难,一个没留意就会摔下去。
“小心!”
眼见着桃施脚滑,崔筵眼疾手快的将她扯到胸前:“贴着我走。”
“哦哦。”桃施点点头,她突然想起那许敛是溺水而亡,遂顺嘴一问:“这路一直这样吗?没人摔下去过?表哥该不会就是在这溺亡的吧?”
崔筵一直紧盯前面的人,在桃施问完后明显感受到她后背一僵。
没听见回答,桃施又道:“嫂嫂?”
孟小娘回过神:“敛郎他确实是在这溺亡的。那时我在给儿子量身长,叫他过来帮帮忙。”她突然垂泪痛哭:“如果我早知道他喝醉了酒就不会叫他过来,如果我……他或许就不会这样了。我的敛郎啊……”
她倏地蹲下身,埋头哭泣,身体抽动。
“这条路后来就没修补过?”崔筵抓紧问道。
“家中无壮丁,我一个寡妇也不好找人进屋。”孟小娘仍旧抽噎:“再加上这路这么多年了,我们娘俩早就踩习惯了。”
桃施弯腰去将她扶起,袖口意外蹭上了一些淤泥,她颇为嫌弃的甩开。
许敛的灵牌在前院旁的一个小房间,孟小娘拿来香棒重重磕了几声响:“敛郎,我又来看你了,你的表弟也来了……”
天黑的在滴墨,等桃施二人祭祀完,已是宵禁了。
孟小娘捏住素白的手帕,柳叶眉微蹙:“天色已暗,要不你们就在府上歇息吧,也能再多陪陪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