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施捏捏发麻的手臂,心里涌上无数疑问。
姓崔的这是把她丢在车里了?
她起身,刚把车帘掀开就吃了一口雨水,狂风卷席着暴雨将她冲湿。桃施暗骂一声,赶紧缩回去,将车帘死死封上。
“姓崔的,你完蛋了,我要把你杀了!”她活这么大还没人敢把她关在车里。
暴雨噼里啪啦的砸落在车辕上,像是清晨深山里的鸟叫,吵个不停。桃施窝了一肚子火,三下五去二的将繁琐的衣裙搅起来,捆在身上。
一不做二不休。桃施咬紧牙关,一把掀开车帘,闷头往雨里中冲。
猛地踏出去,脸就被暴雨冲刷了个干净,她自嘲一笑,今晚都不用沐浴了。漆黑天幕突然被闪电劈开,将雨幕中闯入的一把伞柄看了个清楚。
伞面翻卷着掠过眼帘,冰雨趁机灌进她的领口,像玻璃渣滚落,真是透心凉。
“你怎么出来了?”暴雨中的声音,听不真切。
桃施知道是他,张口就想数落一番,结果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了变了音:“哎哎哎,你干嘛啊!”
她整个人都被崔筵扛了起来,脚朝前头朝地的。
崔筵一手捏着伞柄,另一只手扛着桃施,快步跑进院子里,等进了屋子才将她放下来。
“去换衣裳,别着凉了。”崔筵抖了抖身上的雨珠,大手放在桃施脑后,想将她推进去。
“呵!”桃施双手抱臂,下盘固的很稳,以至于他怎么也推不动,“要不是老娘我命大,方才就要被一道闪电劈死了,哪还轮得到你这个大忙人来救我。”
崔筵猜到不让她一吐为快,桃施是肯定不会回去换衣服的,干脆折身拿来棉帕。
“你怎么不说话,嘿,方才那么大——”棉帕被扔到桃施头上,她拿下来,继续:“那么大的雨啊,天可怜的,你也是狠心!”
崔筵叹了口气,上前夺下帕子,细细替她擦起湿发,“嗯。”
这么顺从?桃施狐疑抬头,怕不是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糗样。
一股温热的鼻息猝不及防的铺洒在她微凉的脸上,鬓边的碎发被撩起,他身上的茉莉香淡了许多。
“你……”距离的突然拉进,让桃施有些无措,她僵硬着身子往后退,结结巴巴道:“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不擦干头会痛。”言简意赅。
“那你……那你也不能……”靠这么近啊。桃施心道:还以为我俩怎么了呢。
崔筵盯着她耳垂要滴血一般的红唇角一弯,刚要继续揉搓,面前的人却朝后面一滑,他忙去拉住,可还是晚了一步。
“你还在地上放软垫,挺细心的嘛。”桃施前一秒还在庆幸没摔痛,下一秒就感觉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崔筵无语扶额,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只好实诚说道:“那是飞雁方才搬进来的尸体……”
两刻钟前,他正在院内验尸,天空突然就响起了空雷。他刚开始不以为意,直到下起密密麻麻的大雨。他着急忙慌的找来飞雁,两人合力才将几具尸体搬进屋内。雨越下越大,他才想起桃施还在车内。
“好哇!我一个活人还比不上这几句死尸?”桃施原本消下去的怒火现在又是蹭蹭往上涨,她的手不知按到了哪里,黏了吧唧的,恶心死了。
崔筵伸手去扶她,却被一巴掌拍落,“别碰我!”
桃施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未知的东西最是渗人。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忍着恶心将自己的手从下面的腐肉中抬起。
“等等!你先别动。”崔筵疾步走向桌上的工具箱,找来个小钳子,将桃施手上粘着的布料取下,放在一旁的清水盆中。
“又怎么了?”桃施发觉自己遇上崔筵后,这气运也是愈发不好了。
“没事。”崔筵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铜盆,“飞雁给你煮的姜汤应该快好了,你洗去换件衣裳就能喝。”
盆中的清水立刻被染上血红,布料上的图案也逐渐显露出来。
“姑奶奶我气都气饱了!”话虽是这般说,桃施还是赶紧摸索着去里面洗手。这要腐不腐的尸体最是恶心人了,她可不想沾上什么祟气。
等她再次走出来时,却听见飞雁的声音。
“主君,你觉不觉得这块布料上的图案和下午夫人手上的布料有些相像?”
桃施拧眉回忆,布料?难不成是下午和那几个莽夫打架时撕烂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