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施拿过竹杖顺势横扫,正打在欲从后背偷袭的疤脸汉子膝窝。听见他一头栽进馊水桶的动静,她唇角微翘:“就这?还不够你祖宗我下酒吃的!”
铁器破空,直直朝桃施背后袭去,左侧突然传来袖箭撕开晴空的声音。桃施仰面下腰,发簪擦着青石板发出刺啦声,三枚淬毒箭接连钉入对面药铺的门板。
桃施摇头叹息,弹身而起,竹杖精准点中王老二的穴位。趁他铁棍脱手的瞬间,她足尖轻挑,那凶器便直直的朝站在最后的瘦猴呼啸而去。
王老二吐着血沫,想摸腰间的牛角匕首,忽觉喉间一凉,低眉一看,那根青翠的竹杖正抵在自己脖颈,偏过头,那瞎子唇角正泛着潋滟的笑意。
周围人群仿佛静了一瞬,顷刻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嘈杂声中能听见几句叫好。
“姑奶奶饶命,是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王老二跪着挪到桃施身旁,一个劲儿的磕头。
桃施扬眉朝前面抬头,后头那几个也屁滚尿流的滚过来。呵,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王老二染血的后槽牙还呲在风里,蜷缩在袖中的左手已摸到牛皮鞘里的匕首,“娘子慈悲……”
他从喉咙里挤出最后半句讨饶,佝偻的脊背突然如毒蛇弹射,匕首在掌心旋转。刀刃还没刺向桃施,一道玄色身影早就将她拉开。
崔筵的声音比秋露还要冷:“狂妄自大!”
桃施也反应过来,背上的汗被风一吹,心里也爬上了几许凉意。她歪头一笑,“这不是有夫君你嘛。”
“主君,前面左转就是风采楼了。”飞雁疏散完人群,就赶紧赶来。
崔筵抬眸,刺眼的日光落在鎏金牌匾上。
“咦,这是什么?”桃施摆摆手,将手上的布片挥到地上。想必是方才打斗时不小心从王老二身上扯下来的。
崔筵匆匆晃过一眼,不以为意,牵着桃施就往前面走,倒是飞雁盯了半晌。
“那个裴佑呢?怎么不见他?”明明方才还非要一起走,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桃施还想转头听声,却被一张大掌按了回来。
“走了。”崔筵淡淡道,抬手吩咐飞雁去定包厢。
桃施闷应一声,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打了这么久,狗都要累趴,更别说她这么一个弱娘子了。
……
雕铜香炉吞吐的沉香与西域葡萄酒的醇香在朱漆回廊里缠绵,波斯绒毯上金箔如蝶,随着舞女的赤足起落翻飞,她腰间碎玉碰撞的清脆与一旁的箜篌音相得益彰。
“好!”桃施嘴角还沾着紫红酒渍,双腿交叠翘在矮几上,“再给我叫四个,不,六个美娇娘过来。”
“好好好,这就给你叫过来。”假母拍手叫好,忸怩着腰肢摇人去。不是每一天都能碰上阔绰的小娘子,像这种不用夜陪的更是少上加少。
崔筵一推开门,就瞧见桃施散漫的斜靠在织锦枕头上,鎏金穹顶悬着莲花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和手上琥珀色的糖饧一样诱人。
可下一秒,桃施含笑的指了指脸颊,立马就有舞姬将红唇凑上前。中央跳胡旋舞的娘子也停了旋转的脚步,踮着脚走来,“好姐姐可别冷落了我。”
身后的金屏风落进一缕斜阳,桃施抬手想将面前的娇软拢入怀中,却被一股强力拽起来,猛地撞上茉莉清香。
“都给我滚!”崔筵一记冷眼扫过,“飞雁,你还愣着作甚!”
飞雁得了令,连忙将里面的人往外赶,生怕慢了一步,怒火烧到自己头上。门扉被重重关上,抓着桃施的力道一松。
“你把小娘子们都赶走了,我怎么办。”桃施嘟着嘴,扯了扯颈口的衣裳。
崔筵失语轻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你怎么办?我告诉你,你是魏茗清的一天,我就决不允许你败坏我的名声!”说罢,重重掀开下袍跪坐在矮榻上,闭唇不语。
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子朝另一位女子索吻,简直不像话!
不就贴贴脸,这就生气啦?
桃施不敢看,也看不见,干脆重新躺了回去,嘟囔道:“又不是被男人亲了……”
“你——”崔筵伸出食指,指着她。下一瞬,食指就被紧紧握住:“夫君我错了,真的错了。”
桃施正襟危坐起来,低着头,缓缓朝他那边挪动,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瞧她那样子,还挺真。崔筵紧绷的脸终于舒缓下来。
桃施见他没开口,忙拿起竹箸给他夹了块糕点,笑眯眯抬头:“夫君您请吃。”又找来一只干净的酒杯斟上酒。
见他吃了东西,桃施一屁股坐在脚上,长吁一口气。
狗男人还挺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