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去的那家酒楼常待的那个位置今天被人占了。因为我是满香楼的常客,所以通常这家酒楼会把这张位置留给我,怎么说呢,这桌位可以说是我用钱砸出来的专属座位,它在我来的时候,就不是大家的,而是我的,但今天的情况显然与众不同。
掌柜充满歉意的告诉我,这位公子哥儿执意要坐在这里,不想去别的桌。
我摆摆手道没事,索性在那公子哥儿的对面落了座。
这里的风景特别好,而且我坐惯了这里,再加上我的一点小脾气,所以我偏要拼桌。
他显然没想到我能坐得这般行云流水,拼桌拼得如此娴熟自然,给自己倒酒的动作都顿了顿。
坐下来后我发觉面前的这张脸有些眼熟。我对好看的皮相通常会保有较长时间的记忆,但纵然面前的这张脸再好看,恐怕可能也超出了我保留记忆的时间,我想不起来是谁,只是觉得可能见过。
“不好意思,拼个桌。”
此人十分冷淡,寡言少语,对我唐突的拼桌不做任何表示,我便也不说什么,要了一碗凉粉,一边看风景,一边快乐解决晚饭。
吃了一半,突然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虽然冷淡,但不低沉,清冽如泉,就是讲出来的话不是很干脆,声音还有点小。
“……我认识你吗?”
我夹的凉粉都掉了,“啊?不认识啊。”
“……那你为何坐这。”
“嗯……你知道吗,这桌子算是我花钱买回来的,所以我只是想坐在我自己的桌子上,而且,我好像也不打扰你吧?”
“……哦。”
???
这人好能冷场,我倒是不介意跟他聊聊天,但看来他没有想聊的意思。
凉粉快见底了,那声音又来了:“……那你认识我吗?”
???
我愣了一下,这次我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啊?”
他不说话了。
我抬头盯着他,他右手撑着脸,看着外面的风景,而我则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风中凌乱。
“听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反正你不记得。”他低低的切了一声。
为什么他在跟我生气啊?而且他到底在气些什么……就因为我不认识他吗?
“真要说的话,其实我对你的脸有印象。”我硬着头皮扯:“姑且询问一下公子贵姓?”
“哦?原来你有印象啊。”他依旧撑着脸,“有印象就行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为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他到底能不能好好聊天,宋礼都比他好说话。
“……你,你干什么?!”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凑他极近的脸,说实话,他这个被惊到的表情,我确实见过。
“既然公子都说我们认识了,我自然要好好地把公子认出来啊,不然多不礼貌。”
他向后退了退:“你,现在就很不礼貌。”
我再盯着他仔细一瞧,嚯,面上似乎不太高兴,十分冷淡,但他的耳朵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咬牙:“余令你不要那么夸张!”
我就说这个反应我很熟,结果果然:“哎呀,沈岁大人,长这么大了怎么害羞耳朵红这个毛病还改不掉呀?”
“……”
他不讲话,眼神往别处看,一瞅便知道是在生闷气。
“沈岁,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就不欺负你了。但你都这么大了,就别计较小时候的那些事了吧?”
“哦。”
他不知道讲什么的时候就会说哦,我在自己位置上坐端正了,倒了杯茶,不讲话,隔了会,他就会自己接着自己的哦讲下去:
“余令,男人婆。”
不过讲的话听着挺刺耳的就是了。
我握茶杯的手一紧,好像再用点力就能捏碎一般:“哦?小不点以为现在长得比我高就能随便骂我了是吧?”
“……娶你的人真是活倒霉。”
???
“沈岁,”我面带和蔼的微笑,“有本事你嫁过去试试,看看到底是娶的人倒霉还是嫁的人倒霉。”
他端起小瓷杯:“谁娶你谁倒霉。”
“沈岁,沈岁。”
听到我连叫他两声,他放下酒杯看我,接着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些,待他一过来,我便伸手要去掐他耳朵——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怎么样,余令?”
我看到他疯狂按耐住快乐的情绪,脸上装的一本正经,耳朵却悄悄地出卖了他,红的十分可爱。
难得见他这么高兴,我举手投降:“行吧,我认输,我认输。”
他隐有得意的松开手,我趁机在他额头上伸指一嘣:“诶——这叫兵不厌诈!”
他捂住脑壳,咬牙看我笑得花枝乱颤,发出了一个气愤又无奈的“哦”字。
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可以说沈岁是我幼时少见的光束之一,我在沈王府宴上第一次遇到他,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会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不情愿的用奶奶的声音叫我“令姐姐”。
太开心导致的后果就是我什么都不顾,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想,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对面酒楼的人看在眼里。
宋礼早就出差回来,坐在满香楼对面的双喜楼里用膳,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夫人毫无顾忌笑起来的样子。
他认得对面那人是沈王家的长子沈岁,沈王病重,不久将由他儿子接替他的位子。沈王同当今圣上幼时交好,一直比较站在皇上那边,虽不如余丞相那般妨碍他,但也十分碍眼。
无所谓了,反正他不久便要病死,这年轻的长子也不一定能担大任,想要除去也不是难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笑声,宋礼倒酒的动作顿了顿。她怎么能笑得那样开心?原来她的喜和怒温度都那样高,和平时他看到的样子截然不同。
余令,你现在便笑吧。
跟在宋礼身旁的祝一看了看宋礼的脸色,又看了看对面的余令,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
我回府回的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