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个睡意深沉的夜晚很久很久之后,陈荔仿佛才回过神来,谢时安骗了他。
她真的走了。
真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承诺的未来以为触手可及,实际却是镜中水花,她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黑色的葬礼上,谢时安好像睡着一样,陈荔提不起力气去看她,只想快快回到两人的公寓,等夜晚降临,谢时安会像往常一样重新回到家里。
家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甚至水杯的位置都没有一丝变化,谢时安的衣服仍然晾晒在阳台,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里,书架上有她翻开一半的书,浴室有她常用的洗发水。
谢时安是不是只是开了一个玩笑?陈荔想,她只是累了,等她休息好了,是不是她就回来了?
无数的疑问只有空荡荡的时间来回应,谢时安总是那么狠心,为什么留他一个人?如果她决定离开,为什么不可以带他一起?
谢时安的厌世早就凸显端倪,那双眸子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期待,像是早已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却又对一切漠不关心。只是她太会伪装,伪装得连她自己都相信,她对这个世界留有眷恋。
陈荔木然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翻箱倒柜,他终于找到谢时安藏起的那些安眠药,那时她经常头疼睡不着,公寓里常备着这药,后来她不需要了,陈荔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些药的踪影。
这夜,陈虞来得及时,半夜把服用大量安眠药的陈荔送去医院急诊,她的头上还包着医用纱布,之前被纪延砸开的口子虽不致命,但确是反反复复地发炎治疗了很久。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对纪延是什么感情,陈虞活这么久没碰过爱,不知道那强势的占有包含喜欢。
不过,也没人再教她喜欢。
“……你怀孕了。”陈虞拿着医生的报告单心事重重地说,“这孩子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流掉,不过这事要是家里人知道了可不好办,母亲是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孽种的,荔枝,你还年轻,这孩子我看要不……”
“不,”陈荔黯然的神色仿佛有了几分光彩,“这是谢时安的孩子,我想留下ta。”
“谢时安人都没了你留ta干什么?”陈虞咬牙切齿道。
“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再劝我了姐。”
陈虞暴躁地抓了抓头发,“行,只要你别再做傻事,我可以帮你隐瞒这件事。”
“谢谢你,二姐。”陈荔苍白一笑。
“别了,谁让我是你姐,真是欠你的。”陈虞叹了口气。
陈荔为了安心养胎退出了荧幕,也离开了这座满是伤痕的城市。
十年后。
午后的阳光铺满街道,几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跑进一家古董店,院内种着几处绿竹,天井下有一个凉亭,一张石桌旁边摆放着几个石凳,一个俊秀非常的女孩正端正身子在练毛笔字。
“谢离,快别学了,和我们一起去玩吧。”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直接坐到谢离对面说道。
“不去。”谢离头也不抬地拒绝。
“这破字有什么好写的?”女孩抱怨道。
“算了,”一个温声细语的男生推了推女生的肩膀,“早说了谢离不会来的,咱们自己去吧。”
几个孩子频频点头,一窝蜂一样跑了。
谢离清净了一会,没多久,正屋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有客人来了。
谢离放下笔看了看时间,这个点陈荔还在午睡,要是贸然叫醒他,爸爸又该有起床气了。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谢离踩着凳子爬上前台,问。
来人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长发及腰,黑发如瀑,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滑落夜空的星子,幽冷又迷人,要不是这极具视觉惊艳的面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谢离都差点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