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下还刻着一行小字,是立碑人的——师:清容。
容仪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师尊早就不恨我了。
“她是你的大徒弟。”容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尽管得到的是早就知道的答案,清容还是会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将她包围。
“她怎么死的?”
“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清容怒斥道:“糊涂。”
容仪看向清容,微笑道:“不糊涂,她觉得值得。”
清容气急道: “那她心爱之人呢?在她死后就没有什么表示吗?这可是一条人命!”
“有啊,给她立了一块碑。”
“?”
清容猛地看向容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容仪正经道:“她的心爱之人是你。”
她的心爱之人是你。
这句话犹如一句魔咒一般在清容的脑海之中循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得后山回到的彩云间,她不知道晚宴上伯父和哥哥都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怎么站在隐居门口的。
“容宗主,落香院的客房已经为您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清容回过神,转身看到了清羽歌站在隐居门口拦在容仪身前,不让其进门的情景。
“不必麻烦,我和我夫人一间就好。”容仪自然是不肯,执意要硬闯。
见清羽歌为难的模样,清容想起她也是自己的另一个徒弟,于是开口替其解围道:“隐居的床小,容不下两个人。”
容不下两人?
隐居主室的床容仪又不是没爬过,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多大,听清容这意思怕是这客房就是她安排的。
容仪停下要硬闯的步伐,妥协道:“好吧,我认得路,不劳烦了。”
说完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清羽歌转回身看向清容,怕她不认得自己,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师尊。”
“嗯。”清容颔首应了一声,她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清羽歌的头,略显疲惫道,“我现在有点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明天说可以吗?”
“好。”清羽歌高兴地应道。
清容也不多说废话,留下一句“早些休息”就转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看到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陈设,清容没有过多停留,反手关上门后直径走到床边,以脸朝下直直地倒在了床铺上。
现在的她快烦死了。
明明之前就想好只要回了清氏后,以后的日子就和容仪好好过。
可是为什么容仪要和她说这些,还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弄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烦。
——
夜半子时,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时而伴有震耳欲聋的雷声,注定这个夜晚让人不得安眠。
原本裹在被子里安睡的清容忽然睁开了双眼,恰好此时一声震耳的闷雷响起,与方才梦中索命的恶鬼叫声相重叠,一时让人难以分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下的神经却再一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吓得紧绷,清容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在这一刻全部起来了。
她转过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喊道:“这么晚了,谁啊?”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敲门。
清容起身下床,在黑暗中凭借着记忆摸索着走到门边。
一开门,恰好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震耳的雷声响起,吓得清容浑身一颤,与此同时也看清了来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
容仪浑身湿透,发梢上还带有水珠,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我来给你送药的。”
说着容仪抬起一直垂着的手,手上正握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药壶,里面正是已经煎好的清容日日要喝的药。
清容犹豫的接过药壶,道了句:“多谢。”
容仪淡淡地应了一声,道:“我回去了。”
看着容仪转身的背影,清容忍不住开口喊道:“等等。”
从触碰到药壶那一刻开始就能感觉到一股的暖意回荡在掌心,壶身上有红色的灵力残留,很明显这药是被人用灵力温着的。
容仪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清容,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院内噼里啪啦的雨声几乎要盖过容仪的声音,清容紧握着手中的药壶,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道要让人家淋着来,再淋着回去吗?
清容伸手拉住容仪的手腕:“别走。”
容仪闻言一怔,任由着被清容拉到了屋内。
关上门,房间里漆黑一片,容仪感觉到抓在手腕上的手正在慢慢松开,紧接着听到身边人开口。
“我去点灯。”
“啪”一声,容仪打了一个响指,房内的烛火依次亮起,照亮了一切。
“……”
二人沉默着相望了片刻。
清容率先反应过来,尴尬地移开了眼睛,拉着容仪的手腕带着她走到房间内另一扇门前。
推开门,带着热气的水雾扑面而来,里面是一座云雾缭绕的温泉。
清容松开容仪的手,指着温泉池,平静道:“洗个澡吧,别着凉了。”
容仪不动,倚在门上颇有些为难地看着清容。
清容会意,解释道:“你放心,有结界的,外面看不到里面,雨也淋不进来,你放心大胆洗就好了。”
容仪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动。
清容不解其意,问道:“怎么了?”
容仪解释道:“没换洗的衣服,衣服都在客房。”
“等着。”
清容回身快步走到衣柜前,从中翻出一套中衣,又找出一件男式的广袖裳,快步回到容仪面前,将衣服递给她。
容仪接过衣服,看到有一件外穿的衣服,大致能猜清容是不打算留她下来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见容仪还未动,清容又问道:“还缺什么吗?”
容仪摇了摇头道:“不缺了。”
说完容仪依旧是未动,继续盯着清容看。
清容被容仪盯着心里发毛,登时不悦,威胁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好呀。”容仪歪着头笑道,“就把我的眼睛做成一副耳环吧,你戴在身上,谁敢看你我就瞪谁。”
这一番毛骨悚然的话亏她能如此笑的说出来。
清容忍不住骂道:“容仪,你是不是有病?”
容仪收了笑,温声道:“好了,看着你喝完药我就进去。”
清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药壶,然后打开塞子,毫不犹豫地仰起头一饮而尽,她还将空的药瓶倒了过来证明自己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不等容仪做出下一步动作,清容推着她就往里面走。
容仪一个转身将装满饴糖的小袋子放到清容手中,急忙道:“我自己洗就好了,不用夫人帮忙。”
清容霎时耳根子一红,喝道:“谁要帮你洗了!你快进去!”
说着用力将容仪推了进去,而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啪!”
容仪抱着衣服看着紧闭的门忍不住发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往温泉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