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的冬天又湿又冷,北边来的士兵怕是难以适应,况且陈王的心思已经不在你我身上,不会再给他支持,最多一个月,赵敬肯定会退兵。”
“你既知道,为何这样逼他?”
“我就是要逼他。”陵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逼他,他怎会自己乱了阵脚?”
“只是逼得急了,我怕他作困兽之斗。”
“那就要看他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个心气儿了。”
见她一双眉紧蹙着,他不由抬起手,指腹落在她眉心,轻轻抚过:“你放心回去,有了消息,我第一个通知你。”
他的声音清泠泠的,似乎成竹在胸,淡淡的檀香味自袖间发散出来,无端叫人平心静气。
“那我回去了。”她说罢就要往外走,不料转身之际,陵渊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轻轻扽了扽,想要扯出来,他却罕见地没有松手。
“还有什么事?”她挑眉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只是觉得你今日戴的梅花发簪与这一身衣裙甚是相配。”
梅花发簪?她下意识伸出手摸向发侧,而后了然一笑:“哪里是什么梅花发簪,这是樱花。”
“还说你见多识广,原来却连梅花和樱花都分不清楚。”
“你这样笑我,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说着,他欺身上前,真个儿细细端详了一番:“凭它什么樱花梅花,不过是装点之物,在你身上,都别想喧宾夺主。”
他身形高大,这个姿势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整个儿把她笼罩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脚步像钉在了地上一般,脸颊开始发烫,一抹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
他原是看发簪的,可视线却被她耳下一对明月铛夺去,碧玉油润滑腻,随着她细小的动作微微晃动,衬得她纤细的脖颈更是像新雪一般……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时间面红耳赤,不自然地别过头。
听见他呼吸声骤然变得粗重,她猛地抬起头,陵渊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刚一触及她的目光便匆匆避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两人的脑子如同一张白纸,思来想去不知该说什么。
“怡君还在府里等我。”她搜肠刮肚找了这么个由头,陵渊顺势“嗯”了一声:“你路上当心。”
青石巷。
“你大晚上不睡觉,杵在那儿做什么?”陈怡君在床上躺了半天不见人过来,一抬头发现,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褚云兮还在窗边趴着。
她收回思绪,回头望了陈怡君一眼:“你说,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陈怡君脱口而出之后才想起她一直念叨的事:“你说仓梧?”
“嗯。”
“哪有那么快?”陈怡君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你担心魏王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操心起他的侍卫来了?”
知道她故意调笑自己,褚云兮瞪了她一眼:“我这心里不知怎的,老像是有什么事压着。”
“依我看你就是想太多。”陈怡君挤到她身前把窗户关上,一路推着她到了床边:“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汉子,什么没见过?”
“亥时了,赶紧睡,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就有好消息呢?”
“嗯。”只是她人虽然躺下去了,却依旧毫无睡意,干睁着两只眼望着帐顶。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恍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风沙肆虐,尘土漫天飞扬,逼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盔甲刮擦的金属声渐渐清晰可闻,她抬头一看,士兵们手持长枪,一圈又一圈朝她围过来。
她惊慌不已,这才发觉左右空无一人,而自己赤手空拳,手边没有一把兵刃。
敌人越来越近,正对面的士兵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猛地刺过来,她想躲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刺向自己的胸口……
然而正在这时候,一名神兵从天而降,挡在了她身前,霎时间鲜血飞溅,一支红缨长枪径直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他回过头来,那张脸一点点由模糊到清晰。
陵渊……竟是陵渊!
恐惧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直到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呼唤……
“云兮,快醒醒!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