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顾熙转过头去的时候陆海川的视线却在别的地方。
他走到陆海川所坐的圆形沙发上,手按在柔软的皮质扶手上,低头看着陆海川,那俊秀的面孔,还有那双冰冷又满不在乎的眼睛。在这双漂亮的眼瞳中,世上的一切都像与他无关一样。他在周围筑起高墙,没有痛苦,没有猜忌,没有伤害。
他曾经有过一次消融这堵高墙的机会,但是当时他放弃了那次机会。
也许那次是他唯一的机会,也许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他现在和陆海川睡在一张床上,在某个睡的迷糊的夜晚,他可能会碰到陆海川的身体,但是他再也无法碰触他的心。
他一直很想为那时候的事情跟他说对不起,但是他不能这样说,无论是如何的小心翼翼,但伤疤一旦揭开,任何微小的碰触,无疑都是会疼痛的。
顾熙的心忽然被一种微妙的感觉攫住,像小猫的爪子在轻轻挠动。他忍不住想看看这个如冰般冰冷的男人挣扎在情、欲中会是什么样子,当他现在放在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因为欲/望而扭曲,会是什么样子。
他低下头,与陆海川的脸靠地极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皮肤上细微的纹理。那个男人仿佛连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尽管如此靠近,那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在嘲讽他们是一对夫妻的事实。
顾熙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问:“这衣服,怎么样?”
陆海川怔了怔,那人散着头发,黑色的衣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火焰般的暗纹随着他的动作偶尔一闪,荷尔蒙爆棚,充满了性方面的侵略感,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
陆海川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靠这么近,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嗯,衣服做的好像……有点紧了?”
“什么!”顾熙去看自己裤子的腰,之前没有感觉到,但现在被陆海川一提醒,好像真的是这样!
陆海川还在一边落井下石:“可能是经过夏天以后,你胖了一点。”
“我没有胖!”顾熙的话有些中气不足,好像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陆海川安慰他:“可以请他们改一下尺寸的。”
“不需要!”顾熙直起身,重新走回镜子前,“我马上会瘦回来的。”
陆海川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站起来,从旁边的展柜里拿下一条发带,走到顾熙的身后,按住他转来转去的肩膀:“别动。”
顾熙乖乖的,一动不动,但嘴里不闲着:“怎么了?这个角度……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黑色的半长发的发尾落在肩膀和后颈上,陆海川给他松散地系了一条黑色的丝绒发带。发带里织进了细碎的钻石,在奢华的水晶吊灯的反光下,这些暗红色的宝石仿佛弥漫出一层层妖异的血色。
与这条礼服很相配。
顾熙从另一排的架子上挑了一双皮鞋,然后走到圆形沙发上要去换鞋。一直默默靠在旁边的玻璃展柜边的陆海川忽然大步走了过来。
他从顾熙的手里拿走皮鞋,然后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修长冰冷的手指拂过脚踝倾斜着将皮鞋穿到顾熙的脚上。
顾熙有些惊讶,因为尺码正合适。他茫然地抬起头,那边一排男士皮鞋是为他准备的。
等两人到达宴会的时候,宴会厅里有不少人,这些不是他们午后看到的人。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璀璨的光晕中。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妆容精致,衣着华贵,手中的香槟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他们的交谈声低柔而克制,像是怕打破这层奢华的宁静,却又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细密的私语。
旁边有乐队正在演奏,是一首顾熙没有听过的乐曲,它很优美,优美到让人觉得伤感,它不应该出现在生日晚宴上。
他们过去向陆夫人表示生日的祝福,陆夫人很高兴地拉着他们说话。在宴会厅里,所有的人都在正常交谈,但是顾熙能感觉到许多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让人感到不舒服。
没办法,与陆夫人站在一起,就特别引人瞩目,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视线是从哪里来的,每个人好像都专注地与旁边的人聊天或者喝酒,但那些视线确实存在。顾熙只好找了个借口,把陆海川推给陆夫人,让他们祖孙两个人呆在一起,自己则走到旁边去。
他在人群中游走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彻底摆脱这些视线,然后他手里拿了一盘格外好吃的点心和一杯香槟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许多谈论的声音飘到了他的耳朵里,顾熙并不想听,但是人们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后,第一反应肯定是继续听下去。
听说他们的婚姻快结束了?”一位身着银色礼服的女士低声对同伴说道,声音虽小,却恰好能让顾熙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