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雪昼瞧着一时半会问不出来什么东西,摆摆手示意影探把人看好。
“给他脸上上点药。明日出殡,太难看了不好。”
“知道了,先生。”
陆渊此刻还在给老淮南侯“守灵”。
但其实他连孝服都没穿,只是把书案搬到灵堂,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
陆英发的荒唐行径早就摆上了他的案头,长顺侯对这个二哥毫无感觉。
若是陆英发能迷途知返,那便好吃好喝养着,总不会磋磨了他。
若是非要一错再错,那就只能请他之后去和他老子相会。
“三哥……”
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四从门口晃悠进来。
陆渊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按序齿算,面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是自己的弟弟陆康时。
“坐。”
陆渊对其余的兄弟姐妹们都没什么印象。
只要他的血亲们能安分守己,他不介意让同辈过上富贵闲散的日子。
“三哥这名字起的不好。”陆康时坐在陆渊对面,眼下的乌青很重,想来也是很多天没有睡过好觉,“诸位兄弟们从玉从英,再不济,也是像我这样的取了个吉利的意思。”
“我倒觉得不错。”
陆渊放下手中的紫毫笔,正视起他这个四弟。
很久之前,还是小孩的陆渊确实纠结过名字的问题。
旁人家的孩子从玉从璋,名字都是寄托了祖宗基业的期盼。
到他这里,一个渊字就打发了。
禾雪昼笑话他想不开。
“渊,回水也,智者乐水。如何不是好名字?那玉器再美,也是易碎。做个智者可比做个漂亮人有意思的多。”
自那之后,陆渊再没有为名字烦恼过。
有人为他的名字想了个顶顶好的解释,他长顺侯的名字也包含了那个人的期盼。
至于为他起名的生父?
一点也不重要。
陆康时在书案下攥紧了拳头,面上还是故作镇定:“三哥有个好老师。还真是幸运。”
“是。”长顺侯肯定的干脆。
“可三哥注定是个不祥之人,那样好的人在你身边,不也是被拖累的快死了吗。”
雪亮的长刀瞬间架在陆康时颈侧,带出一丝血迹。
“慎言。”长顺侯冷了脸。
“我不过是说实话!你这样的人,凭什么也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为什么你们这几个兄长一个个都能得到权力,只有我……只有我!为什么他们甚至愿意看你一眼都不愿看我!”
陆康时突然暴起,想去拽陆渊的衣领,还没伸出手就被暗处的护卫按在地上。
“你们都别想过好日子!如今,谁都别想踩到我头上!”
陆康时的七窍开始流血,陆渊瞬间斥退了按住陆康时的下属,指尖的白焰燃起,将人牢牢锁住:“你也同大巫做了交易。”
陆康时一口血喷出来,笑得瘆人:“不愧是长顺侯……老天负我,我便要整个寿春给我陪葬!棺材里那个老不死的我也不会放过他!等下了地府,我们再慢慢算账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液汇聚成溪流,涌向淮南侯未下葬的尸身。
至亲的血脉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陆康时的身体慢慢化作一滩血水,将他死去的父亲的遗体包裹在内。
此等有悖伦常违反天理的阵法导致天生异象,寿春城的夜空突然间变得血红一片,连闪烁的星子都瞧不见。
无法割舍的血脉此刻成了束缚陆渊的牢笼,经脉里的剧痛让他整个人跌倒在地。
侍卫想扶他起来,却被吸饱了血的淮南侯一巴掌拍倒在地。
城外,澧王布置的人手在血月的光辉下发出痛苦的嘶吼,在阵法的加持下,人的生气化为青烟从头顶冒出,飞向寿春城的中心。
丝丝缕缕的灵力汇入尸体中,原本干瘪的老人尸体变得有三米多高,筋肉暴起,浑身浴血,成了这人世间可怕的傀儡怪物。
远在封阳的大巫发出怪笑。
“哈哈哈哈——血脉至亲,因果反噬,你是命定的人皇又怎么样?陆渊,我这血傀儡用的是你至亲血脉,到时他们的冤孽一并算在你头上,哪怕是有紫气护体也免不了雷劫加身!”
“淮南侯”的手已经掐住陆渊的喉咙,在三米多高的血傀儡手中,长顺侯真的显得和小猴子差不多。
窒息赶让他头昏脑胀,陆渊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
此刻窘态若是让先生见到,他肯定要嘲笑自己多大年纪还容易脸红。
眼前因为缺氧已经开始泛黑,陆渊有些无力地掰着血傀儡禁锢自己喉咙的手。
他今日还未曾同先生一起用晚膳。
思及此处,陆渊突然觉得可惜。
自己的心意到最后还是未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