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作存打开手机,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淡,最后他关掉屏幕,出神地望着面前的空气。
……
21天?
在旁边全程目睹了这世纪大变脸的夏轩意乐了,他悠悠地问道:“怎么了您这是,刚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席作存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手指捏着手机在腿上转动,他无声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夏轩意说道:“快熄灯了,你赶紧回自己宿舍去。”
不用猜都知道什么事情能让他连表情都懒得控制,夏轩意走过来,靠在旁边的柜子上,抱着手臂说道:“你还是很有希望的,我觉得秦同学对你很好啊,他还记得你不吃鱼虾呢!”
席作存笑了:“她对所有人都很好,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善良赤诚的人,我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夏轩意居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秦止宁的确有一种可怕的包容圣光。
他支支吾吾半点:“呃……行吧,那你继续努力,但是咳咳,你这么优秀,那个,用你这张帅脸勾引她啊!”
“她近视眼,”席作存顿了顿:“还不带眼镜。”
“这个这个,那用你的成绩单震慑她!”
“呵,我俩又不是一个专业,她还是她们系第一。”
“那——那钱,直接给她卡里打个几千万。”
席作存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夏轩意捂着嘴:“我错了,秦同学绝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陈科从外面回来,一抬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夏轩意比了个ok:“马上走我马上走。”
待陈科已经翻身上床,宿舍灯刷一下灭掉。
席作存翻开手机,手指轻触屏幕:【好,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微笑)(微笑)】
秦止宁若有所思地一路走回去,放下书包,继续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她打开聊天软件,看到席作存中午给她分享的图片,连忙打字回复道:【不好意思,才看到,这个很漂亮(大拇指)】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空,沉默了片刻,她继续打字——
秦止宁:【我最近会非常忙,没有时间看手机,可能没法及时回复消息,抱歉。】
接着她加了句:【大概21天。】
秦止宁使劲挠了挠头,越看越奇怪,21天,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就这样吧。她破罐子破摔地将手机扣在桌面,取出一张A4纸,打开台灯,开始思考。
许烟澄洗完澡,见她这么晚还在埋头苦写,乐呵呵地凑过来:“写什么呢?”
秦止宁迅速将纸翻过来,面色正常地看着她,眨眨眼:“没什么。”
许烟澄看着她故作镇静的样子,新奇地齐齐上下看了看:你这么慌乱看起来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秦止宁叮嘱道:“快熄灯了,赶紧睡吧。”
秦止宁洗漱完毕,继续坐到桌前翻回草纸,在上面写写划划,写几个字就停下来想十几分钟,然后划掉原来的,继续修改,到了十二点她才关掉小台灯,爬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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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璟推开门,看到秦止宁依旧趴在桌子上,戴着耳机,专注地写着什么的样子。
她眼睛瞪得比牛还要大,用气音对着白序姿和许烟澄说道:“why,她这是怎么了?”
三个人开始明目张胆的在秦止宁面前议论她。
“不知道,这俩礼拜一直都这样,上完课就回来坐桌子前,要么低头写字,要么就皱着眉头发呆思索。”
许烟澄补充道:“还有呢,她问我要了一堆言情小说、电视剧、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的看。”
三个人一齐摇了摇头:不懂但尊重。
夏轩意手上提着两个大袋子,用肩膀撞开门,大声呼道:“我在威利斯订的日料,接驾!”
只见陈科和席作存都背着包,准备出发。
“你们干嘛去?”
“上课。”
夏轩意一脸你休要骗我的表情:“少骗我,你俩课表我都背下来了,这节没课。”
席作存瞥了他一眼:“最后几周要上实验课。”
夏轩意直接把手上包装精美的盒子扔在地上,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课怎么比计算机还多,这学费交的太值了吧,一茬接着一茬。”他看着席作存嘟囔道:“难怪你要住宿舍,学校粘人精吧,一刻都不许离开。”
“还有半个小时,吃点儿,等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去,车在宿舍楼下。”
陈科点点头:“刚好我中午没吃饭。”
席作存看了眼表,语气冷淡:“我走了。”
夏轩意在心里偷偷骂了句:怨妇。
“对了,我下周不是过生日吗,你帮我问问秦同学要不要来,在雁南一号,小型party。”
席作存这倒是笑了:“小型、雁南,离学校最近……呵,叶青以来吗?”
夏轩意被噎住了,小声说:“叶大学霸一秒钟都抽不出来,我再问问吧。”
席作存绕过他打开宿舍门:“好了,我走了。”
坐在教室,席作存翻开手机,看着还停留在两周之前的对话,他缓慢地打字:【夏轩意28号过生日,想邀请你去参加生日派对,你有时间吗?】
直到下午三节课上完,秦止宁才回了消息:【28号?不好意思,我有事,抱歉。】
秦止宁不是推脱,她还真有事情,乐团这天要进行第一次大联排。
团长是个爱骂人的暴躁狂,28号这天从下午三点一直骂到六点,整整三个小时嘴没歇。
秦止宁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替团长喝了口水,然后继续跟机器人一样拉,而心里已经写好下学期要退团的申请书。
到了七点,团长终于大手一挥,让大家滚蛋,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收拾东西走人,秦止宁坐在原位没动,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秦止宁,那你记得把门锁了。”
“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今天已经是第20天。
望着空荡而又明亮的排练室,秦止宁慢慢地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她的右臂发力下滑,在一个人的排练厅——可能是巧合,《G大调小提琴第一浪漫曲》绵绵的音调响起。
她想起夏至的夜晚……
在朦胧的月光下,她也拉了这首曲子。
而那天表演节目单上根本没有这首,也许是那晚的风很温柔,让她无端念起G大调那饱含柔情、化作平静溪流般的调子。
秦止宁闭上眼睛,好像感受到了那股散发清香的夜风,她重新演奏了一遍,相同却又不同。
秦止宁倏地放下小提琴,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她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大楼。
一路上,这像火山一样快要奔涌而出的心跳猛烈鼓动她的耳膜,秦止宁感觉自己快晕了,她加快步伐。
一回到宿舍,秦止宁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刷牙洗脸,换上睡衣就爬上床。
她戴好耳机,将被子蒙上脸,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厚重的被子将空气掠夺的所剩无几,秦止宁放缓呼吸,在微微的窒息感中平静下来,被子不仅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声音,
耳机中随机播放的音乐格外清楚,在闷热的小空间里立体环绕。
秦止宁意识逐渐涣散,快要睡着了。
这一首歌的结尾在海浪声中平息,停了三秒,刚才才弹奏过的、那首格外熟悉的小提琴声划破空气,秦止宁拧起眉毛。
在1分26秒后,秦止宁像一个弹簧嗖得一下坐起,床板发出两下别扭的声音。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呼吸。
秦止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卡碟了一样,发出滋滋的颤抖声。
床下三盏微弱的台灯灯光透过床帘在秦止宁的腿上打下一片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撩起被子,快速地翻身下床。
秦止宁穿好袜子,直接蹬上鞋,套上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捞起眼镜。
她目的明确地伸向书架第二层,在第三本和第四本书之间摸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许烟澄终于发现后面这一连串的动静了,她卸下耳机,回过头,看见秦止宁推开门往外走,大惊失色地喊道:“小宁这么晚你去哪儿啊,马上要关宿舍门了,你就穿这么点,秦止宁,喂!”
秦止宁迎着逆行的人群走出宿舍门,一股冷冽的风直接扑面而来,她打开手机,一边走一边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