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司凡抱着手机来回穿梭，然后跑过来问她：“我点点儿喝的，你喝啥？”
房间里面又闷又燥，秦止宁的确有点渴：“橙汁吧，谢谢。”
包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她抬起眼，只见一男一女被起哄着上台情歌对唱。
她手托着下巴，靠在面前的桌子上，摇摇头：“大家关系也太好了吧。”
旁边的贺同学凑过来，在她面前小声解释道：“他们军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秦止宁大惊失色，在吵闹的环境下声音不自主的拔高：“啊？”
她转过头，受到冲击的秦止宁呆呆看着台上。久久无言。
“学姐，饮料来了，我帮你去拿。”
秦止宁还在震惊中，喃喃说道：“啊……好的……”
接过有些冰凉的橙汁，她喝了一大口，随即回过神。
她微蹙眉心，斟酌着对旁边的女生说道：“这个……是橙汁？”
贺同学不知所措地点头：“嗯，那边桌子上只剩下这一杯橙色的果汁，我看其余的全是绿色紫色之类的。”
秦止宁埋进杯子里闻了闻：的确有一股柚子和橙子味儿、好像还有一点百香果的香气。
不过怎么喝起来有点儿苦，像发霉的水果。
她突然想到：该不会是酒吧？
她再抿了一口。
秦止宁怀疑自己味觉出问题了，因为喝起来也不像是酒的味道——
秦止宁没怎么喝过酒，只有小时候吃年夜饭时，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尝了尝桌子上的白酒，然后成功晕了一天。
但是……
秦止宁搜索了一下之前的记忆，和这个味道不太一样，不像是白酒。
她凑近杯子，透过灯光看了看，果汁颜色有点淡，应该不是单纯的橙子，还混了酸柚子、百香果和奇奇怪怪的水果吧……
她侧头对着有些担心的女孩儿笑了笑：“没事儿，应该就是橙汁，谢谢你。”
一下午都没喝水，秦止宁端起杯子把橙汁一口闷了，喝完她觉得嗓子有点涩，咳了两下，然后放下杯子，继续看着台上的人唱歌。
魏西阑被旁边的男生围在座位中间，半晌都脱不开身。
他望向斜对面的秦止宁，她正皱眉盯着眼前的橙色果汁，魏西阑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喝的颜色相同，他端起面前同样的橙色液体，为这一份小小的巧合而感到窃喜。
魏西阑笑着喝了一口，然后嘴角顿住了。
他一言难尽地撤开杯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这什么东西啊？”
计司凡坐在旁边，听到他惊讶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这……这怎么一股橙汁味儿？我点了夏日心情啊！”他又闷了一口：“好甜，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学长你尝尝？”
计司凡抿了一口，给出结论：“就是橙汁儿嘛，服务员不会上错了吧？”
计司凡嗓门很大，周围的人都被他们吸引了过去，包厢内的谈话声渐渐平息下去。
计司凡反应过来：“哎……我记得就秦止宁点了一杯橙汁，别你俩拿错了？”
他雄浑而昂扬的声音穿过层层交叠的呼吸，传到角落。
贺同学倏地睁大眼睛。
秦止宁疑惑，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能听清：“夏日心情是什么？”
魏西阑从人群里挤出来，快速迈步走到她面前：“特调酒。”
秦止宁的脸呆滞了。
旁边的女生瞬间着急地说道：“对不起学姐，真的不好意思，你是不是酒精过敏啊，没事儿吧？”
魏西阑：“不，是我的错，我先把这杯拿走的，杯子都差不多，而且这杯上面有薄荷，我以为是酒。”
秦止宁看贺同学都快哭出来了，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别担心，我没有酒精过敏，这还挺好喝的。”
她又笑着对站在面前的魏西阑说道：“的确拿错了，我再给你点一杯吧。”
魏西阑有点担忧，迟疑地说道：“这酒度数还挺高的——”
秦止宁缓缓摇头：“没关系。”
她重新坐回去，靠在座垫上，侧过头，终于崩溃地闭上眼睛。
完！
蛋！
了！
秦止宁扶着额头，脑子里闪过很多影视作品、小说、还有法制频道的情节。
理智在咆哮：不能在外面喝醉，很危险！
她小时候体验过这种感觉，像踏进了迷雾，漫无目的，大雾散去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
秦止宁扫了一眼包厢不熟悉的众人，越发担心。
大脑即将失去意识，失去控制自我的能力，这一认识让她瞬间感觉到一丝恐慌。
趁现在还算清醒，她赶紧打开手机，给许烟澄打电话。
打了两次仍无法接通，她又拨通了苏璟的号码。
接着秦止宁的手顿住，她无力地抵住头——
中午的时候,许烟澄他们仨就出发去泡温泉过周末，说是有优惠金券，秦止宁因为晚上的聚餐就没和他们一起，现在她们可能已经泡上了。
秦止宁觉得自己现在的脑袋像漏气的热气球，在缓慢下降，她伸手摸了摸脸颊，烫得吓人。
她的手继续滑动屏幕，不同的人名在眼前飞过。
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道温柔的声音：“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学会麻烦我。”
请你学会麻烦我……
秦止宁的手颤抖地直接划到通讯录最下方，犹豫两秒，按下。
嘟……嘟……嘟……
听筒中的声音顺着左耳蔓延而上，她的耳朵有点发麻，手机也快要拿不住了。
“喂？”电话很快接通，传来轻松又有些愉悦的声音。
“席作存——”秦止宁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几乎小到快要消失。
“你现在在忙吗？”
对面没了声音，呼吸声在电流声中缠绕。
停顿了几秒，对方直接问道：“你在哪里？”
“荣悦之城，你能不能……”
“我马上到，十分钟。”
挂掉电话，秦止宁尽力保持清醒和旁边的贺同学说道：“我先走了，麻烦你帮我给大家说一声。”
她紧紧抿着嘴，站起来，往外走。
魏西阑一直看着秦止宁，见她要去推开门，他冲过去问道：“学姐，你要走了吗？”
秦止宁捏了捏门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我送你吧？”
“不用了。”
“学姐你刚喝了酒，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宿舍。”他伸手去扶秦止宁的胳膊。
秦止宁一激灵，使劲地挣开，她弯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再一次说道：“不用了，我朋友等会儿来接我，再见。”
她的动作很坚决，魏西阑愣愣地看着秦止宁推门出去。
站在闪烁着刺眼灯光的门口，秦止宁眯着眼睛，靠在墙上。
清冷的风打在身上，也没能让她浆糊一般的大脑清醒一点，她感觉自己像一株蒲公英，脚下轻飘飘的，快要离开地面。
路过的一个男人瞅了瞅她，凑过来：“小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秦止宁没说话。
“喝醉了？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我送你回家吧？”他边说边伸出手扶着秦止宁的肩。
秦止宁退后一步躲开，反而更加站不稳。
对方还想要伸手——
冷冷的声音响起：“她等的人到了。”
席作存隔开对方的手，挡在秦止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
对方沉默了两秒，哦了一声，走了。
席作存转过身，看见秦止宁一动不动的像一个哨兵立在旁边，卷曲的睫毛半掩着，眼镜还攥在手里。
他皱了皱眉，弯下腰看着秦止宁有些安静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秦止宁缓缓点了点头。
“还能走吗？”
秦止宁点头，缓慢的迈出右腿，接着不受控制地扑向前，像风卷起一片叶子——轻轻落到了席作存的怀里。
席作存双手还在半空举着，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如同抛向空中的花，在最高点静止，再被地心引力牵引而下。
他深吸一口气，垂下眼，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脚疼？”
秦止宁的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之上，小幅度的上下摆动，柔软的布料随着轻缓的动作在皮肤上摩擦。
“那我——背你？”
出乎意料的，秦止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下巴。
席作存愣住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随后收回手，轻柔地搂住秦止宁的肩，俯身，将她背在背上。
秦止宁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席作存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有人喝醉了这么乖。
她的双臂晃晃悠悠像没骨头一样搭在前面，头侧着躺在席作存的右肩，温热的吐息均匀地洒在他的脖颈上，席作存咳嗽两声，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不由自主地和秦止宁的呼吸同频。
“我送你回宿舍，能联系上你舍友吗？”
后面的人没说话。
“那我用你手机给她们打个电话，好不好？”
秦止宁点点头。
席作存只好背过手，在她垂下的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看着垂在胸前的手，叹了口气，挑起她的大拇指，解了锁，接着悠悠地说道：“下次注意，这也太不安全了。”
席作存径直打开电话的图标，看见十几分钟前好几通未打通的电话。
他偏过头：“你舍友是不是有事，都没在？”
肩上柔软的脸颊点了点。
席作存严肃地皱紧眉，沉默着向前走。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熟悉的街道，深深吐息，说道：
“那先去我家，好吗？”
秋日的风已经带了一丝冷冽，一阵风扑来，秦止宁缩了一下，埋进更加温暖的地方。
席作存倏地停住脚步，如同沸水泼进了冰天雪地，热得发烫的皮肤紧紧贴着他的脖子，温润的上唇似有似无地擦着他耳朵后侧。
背上的人轻轻嗅了嗅，说了今天晚上唯一一句话：“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