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作存没再说话,反而一直眯着眼睛盯着秦止宁。
饶是秦止宁再大条,也能感受到这道不加掩饰的视线,她转头刚想问问怎么了,只见席作存收了些笑意,沉声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秦止宁愣了,将双手贴在脸颊上感受温度,“没有吧……”
席作存转身去里屋翻了翻,取了一把温度枪。
他附身靠近,对着秦止宁的脑袋中央——
“叮”
接着秦止宁听见席作存嗤笑一声:“38.9度。”
秦止宁注意力却没在这里:“你怎么知道的?”神探啊!
席作存:“你现在脸比对面门上贴的囍还要红。”
秦止宁倏地捂住了脸。
“吃药吧。”席作存递给她一杯温水。
秦止宁吞下药片,一边喝水一边瞥向眼前的人。
透过玻璃杯,像金鱼隔着鱼缸看外面的世界,那道身影拉长扭曲,秦止宁觉得他现在不像是大家说的“三好学生”,倒像个严格的老师。
“我送你回去,回宿舍好好休息。”
秦止宁也站了起来:“不用了,没什么问题,我刚才都没发现发烧了。”
席作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担心你走路上晕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
刚说完她就被门槛绊了个踉跄,还好手劲大,杯子没飞出去。
……
席作存拿起外套,“刚好我也准备回学校,走吧。”
好久没生病了,这种感觉已经有些陌生,让她想起视力最开始下降的时候,那种模模糊糊,像是踩在云端上的头晕目眩。
不过除了大脑有些沉、脚步有些轻、胸口有些堵外,秦止宁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她想,这倒是让席作存失望了,她没晕在马路上,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学校门口。
一路上,席作存都站在离她几步远的斜后方,不紧不慢跟着,也不说话。
在门口刷脸的时候,秦止宁凑近摄像头看了看,脸的确有点儿红。
站在路口,秦止宁抬起头看向席作存,指了指旁边的绿荫小道:“到了,谢谢你。你直接从这条小路走吧,近。”
席作存住的敬思苑就在南门口,而秦止宁要穿过半个校园,到西北角的言华园,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
席作存望向她发红的脸颊,口袋里半拢成拳的手小幅度地收紧,半响才叹了口气,说道:“好,你小心。”
“你怎么回来了?”
陈科震惊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席作存。
“回来拿点儿东西。”
陈科点点头,继续喜滋滋地和齐允诗发消息,爱情冲昏人的头脑,陈科同学被女朋友迷的晕头转向,无处可说,憋得脸都要爆炸了,所以胆大包天的炫到了席某人身上。
他窜起来,把手机举起:
“我女朋友居然夸我可爱,天哪!”
席作存向下撇了一眼,说:“把这套表情包也发给我,谢谢”,然后对着陈科温柔地笑了一下。
看席作存迈步走向门口,陈科低得快成钓鱼竿的脖子抬了起来:“怎么又走了?晚上还回来吗?”
“不了,我回家。”
秦止宁一觉睡到了晚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侧头看见微弱如萤火的灯光。
戴好眼镜,伸手抚上额头,感觉应该不烧了,于是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醒了啊!”一道气音从她床边冒上来。
秦止宁趴着栏杆向下看,许烟澄正坐在底下的椅子上。
“怎么了,生病了吗?”
秦止宁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有点困,没想到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她看着黑漆漆的宿舍说:“把灯打开吧,这么黑你怎么打游戏。”
这烧来的快去的也快,全程都贯彻“无声无息”的主题,秦止宁神清气爽地顺着爬梯落下。
她抱着盆子去了浴室,待熟悉完毕,换上睡衣,许烟澄还在打游戏。
秦止宁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她打完这局。
“nice!”
许烟澄惊呼一声,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秦止宁微蹙眉,严肃但发呆的表情。
“怎么了?”她打了个响指。
秦止宁问:“周围有什么适合请客吃饭的餐厅吗?”
“你要请人吃饭?”许烟澄来了精神,啪得把手机甩到一边。
“嗯,我要感谢一位同……朋友。”
许烟澄睁大眼睛,轻声说:“谁啊?”
“就是我们社的那位新社员。”
许烟澄非常敏感地察觉到秦止宁的用词:“那他现在是你的朋友了?”
秦止宁想了想:“嗯。”
“啊?”
“嗯。”
许烟澄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这小子使什么阴谋诡计了,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年呢,他要不是貌若潘安,才高八斗,我根本就不服!”
秦止宁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他——嗯,人很善良,乐于助人,话挺少,很有距离感,和他相处就......蛮好的。”
许烟澄捂着心口,做吐血状:“不是,这也行?”
“宁儿!你难道不是独属于我的天使了吗?”许烟澄整个人扒到秦止宁身上,吓得她完全不敢动。
许烟澄:“那他喜欢吃什么?”
秦止宁倏地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吃不吃辣?”
她慢慢坐直,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他哪儿的人啊,南方北方?”
秦止宁抿嘴,头摇得更慢了。
许烟澄挑了挑眉:“那没事儿了。”
“这家吧,发给你了。”
手机叮咚一响,她点开——是一家淮扬菜,离学校只有3公里。
和许烟澄的对话让秦止宁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老错误。
她睁眼躺在床上,此时所有人已经陷入沉眠,屋外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响动一阵一阵亮起。
人的记忆像一股细泉,无时不在涌动,白日喧嚣掩盖了它的声音,待万籁俱静,回忆的流水便不声不响将思绪淹没。
秦止宁想起高中毕业时,午后寂静散乱的教室,面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的控诉:“……真正的爱是探索欲,你其实不在乎、不关心任何人,所有人都要燃烧自己才能靠近你……你没有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对吗?”
抵抗本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巨大的阻力让她无法上前,越靠近,这种天然的力会更加强烈。
秦止宁打开手机,点开席作存的头像,手指在对话框处悬停了很久,最后按灭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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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让我拍两张照片。”一头栗色卷发,五官明艳的女人举着手机凑近。
宝蓝色花盆之上顶着翠绿的一圈叶片,叶片之中,满满挤了好几簇饱满的铃兰花串。
旁边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当然好看,不看看是谁种的。”
“我儿子啊。”
“那也是我先培植好的芽,他才拿回去种的”,他着急地坐直。
“舅舅,谢谢你。”席作存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彬彬有礼地说道。
白晋渊看过来:“我记得小时候抱着你去花圃,你脚都不沾地,根本就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最近又是让我给你寄花芽,又是整天问我些七七八八的,大外甥,你中邪了?”
白娴黎抽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什么呢你!”
“啊!”白晋渊疼得倒吸一口气。
“儿子,这是你自己种的吗?”白娴黎眨了眨眼小声地说,也是有点不相信。
“不是,朋友帮忙的。”
“你舍友?”白娴黎觉得这样才合理,她一边拨弄小花铃,一边随意地问道。
席作存勾起嘴角:“舍友吗?差不多吧。”
“大外甥,这可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长势最好的几株,好看吧?”旁边舅舅也没想让他回答,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席作存抬眼,隔着人,在缝隙中远远看过去,几不可闻地说道:“好看,就是开的太快了。”
他打开手机搜索栏,打字“什么花可以养十年再开。”
智能ai搜索中的圆圈转动两秒,弹出互联网精心挑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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