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信中记述当年肃王的死因及肃王失城的真相。
甚至有人说威武伯是去掩埋当年的证据。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根无据的流言愈传愈远,愈传愈烈,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
与威武侯府结为姻亲的沈恒莫名恐惧,倘若是官场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自己尚可应对,一旦扯入逆谋案中,宛若陷入漩涡,被死死绞缠,承恩伯府危在旦夕。
承恩伯府自靠山沈太后安逝后在贵胄如云、权贵济济的盛京里愈发低调,经不起折腾,倘若永定帝是沈太后亲子另当别说,可仅是养子。
自来被姻亲牵连的事多如牛毛,但愿御史台那群古板、清正的人莫听信流言。
思绪混乱中沈恒脑海中闪过妻子对儿媳李安意的指责。
说李安意不敬婆母,懒散,目中无人,性子孤僻,对丈夫冷淡,诸多缺点从王氏的嘴里吐出。
沈恒明白妻子对家世落败的儿媳升起怨念,最初王氏属意自家外甥女,然而沈老太爷横插一脚,指定旧友威武侯之女李安意,加上沈澹倾心李安意,她不想拂了亲子的意,方歇了心思。
如今却……
皆是儿女债啊!
沈恒微微叹息,和离是万无此理,日子就这般过下去,只是才成婚一年生出如此多麻烦事,真是愁!
*
五月初五,李安意乘车赶去威武侯府,明日便是李夫人丧满一年之时,她要主持周年祭。
威武侯乃战时英勇杀敌因功获爵的新贵,故盛京中无甚旧友,加之李夫人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参加周年祭的人屈指可数。
翌日,威武侯府,祠堂。
肃穆宁静的室内,供桌上仅竖起两张木牌,刻着威武侯父妇的姓名,其余的地方摆放水果、酒水、香烛,桌面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李安意身着熟麻衣空腹直腰跪在牌前,双眼红肿,眼底青灰一片,嘴里轻声颂念祭文。
后方李叔、李轩、桃芝、绿衣等人皆穿上麻衣安静地跪着,默默擦拭泪水。
李安意眼神复杂注视面前的牌位,她又经历一次。
午时过后,李安意吃些馒头、喝点水,急匆匆地赶去郊外少陵原。
近两个月过去,墓碑前方生出稀稀拉拉的绿草,先前的祭果腐烂,成群的虫蚁啃噬,李安意信手除去碧草,接着跪在墓前念悼词。
良久她细致地安放供果、糕点、鲜花,稳稳当当地磕头三次。
直起身时李安意默语。
【保佑我,父亲、母亲】
【别怪我,李安意】
一滴晶莹的泪水溢出。
清风徐徐拂过,温柔拂去女人的泪水,好似在说别担心。
五月六日戌时后,李安意回承恩伯府,期间一直呆在屋内。
沈澹借公事未去祭拜威武侯夫妇,这段时间他心惊肉跳不敢面对李安意,怕她提和离。
五月七日,沈澹借公事未归府,李安意默默习字。
五月八日,沈澹借公事未归府,李安意默默习字。
五月九日,沈澹借公事未归府,李安意默默习字。
沈澹还是如此爱耍赖,他逃不掉!
李安意冷想。
……
五月十二日,王氏借病勒令沈澹回府。
当日酉时散值,沈恒和沈澹乘车返回承恩伯府,父子俩一同前往荣安堂看望‘生病’的王氏,三人谈了许久。
戌时,回到博海院的沈澹紧闭书房木门,未见任何一人。
子时荧荧,灯昏欲蕊,李安意慢悠悠擦拭手中锋利的短匕,跳窗离开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