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岫白脑子转的很慢,他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从林御一下变到了一起吃饭上。
见到迟岫白的犹豫,裴母继续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总得要吃饭啊,索性一块,吃完饭你再跟小矜一块回军部。”
林御站在一旁十分有眼色的看出了这个饭局中并不包括自己,他把小今的牵引绳重新扣上,“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带小今回去了。迟老师,我们改日再约。”
小今汪了两声有些恋恋不舍的跟着林御走了,一时间只剩了他们三个人面面厮觑。
不过,裴矜帮他在军部找了宿舍,他也确实该向裴矜表示一下感谢才对。
最后三人找了一个露天餐厅,没有多豪华,但饭菜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侍者把菜上上来,正欲给迟岫白倒酒,裴矜伸手在迟岫白杯子上挡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不喝酒。”
侍者示意,退了下去。
他确实不怎么喝酒了,尤其是在裴矜面前。
“小迟,在军部跟小矜相处的怎么样?有什么事就跟小矜说,让他给你办。”裴母的关心让他心里很暖,虽说他没什么需要麻烦裴矜的事,但还是被这股暖流温暖了冷却多年的心。
他从小就不知道母亲的概念是什么,当别的小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撒娇想要买糖果玩具的时候,他手里攥着三五个星币灰溜溜的经过,去给父亲买一瓶劣酒。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但父亲酒醉之后总能听到他在辱骂母亲,说她是没用的东西,说都怪她生病花光了自己的钱,骂完了还不解气就开始骂迟岫白,他从小听到的污秽肮脏的骂辞太多了。
他反抗过,让父亲不要再说了,父亲只是朝他啐一口,让他滚远点,亦或随手拿起什么东西向他扔过来,有时候是空酒瓶,有时候是其他的什么。
他总是自己蜷缩在自己的小屋里,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月亮,他不信父亲口中的母亲,他觉得母亲一定是温柔的、漂亮的、伟大的,因为母亲他才能来到这个世上。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至少裴矜的母亲给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谢谢,上……裴矜帮了我很多的。”
“那就好。”
这顿饭吃的异常和谐,裴母时不时问他两句,也不逾矩,多数都是喜欢吃什么,休息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他细细的嚼着食物,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开口,他的生活平淡乏味,对于裴母的问题,他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含糊其辞。
他没有特别爱吃的食物,只有特别不爱吃的,他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喜欢做的事情,顶多就是在床上躺一天。
吃完饭,迟岫白坚持自己去付钱,三人出了餐厅,正巧裴父派来接裴母的车到了,裴母跟他们挥了手告别,还特意嘱咐了裴矜一定要把迟岫白送到宿舍门口。
今天一天过的都很荒诞,不知道对裴矜来说是不是,但对迟岫白来说是这样的。
两人罕见的并肩走在回军部的路上,迟岫白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不习惯并肩,步子无意的缓了下来,慢慢的落了裴矜半个身体,他习惯了看着裴矜的背影,即使裴矜主动向他转身问他为什么不跟上来,就像现在这样——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扯了一个不怎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我走的慢,跟着你就可以了。”
裴矜皱了皱眉,有些不信。
裴矜的皱眉让迟岫白以为裴矜是因为自己这个拙劣的理由生气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样让裴矜不要再这么带着质疑的看着他,“你……不用管我的。”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拉长,迟岫白脚下还踩着裴矜的一片影子。裴矜不解的伸出手,“不过来吗?”
迟岫白缓缓抬眸瞥了一眼向他伸出的手,修长的手指被打上了光影,他又飞速的垂下了视线,轻轻“哦”了一声,他没有继续坚持,也没有接裴矜伸过来的手,径自走到裴矜身边,“走吧。”
停在空中的手转了个方向,抓起迟岫白的左手,把迟岫白左手手腕上的通讯器跟自己的通讯器碰了一下,发出“嘀”的响声,“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迟老师。”
他虽说的有礼,像是询问一般,但却已经抓着迟岫白的手交换完了联系方式,根本没有给迟岫白拒绝的机会。
“好……”迟岫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裴矜松开他的时候垂下手腕。
有了方才裴矜的质问,迟岫白只能顶着忐忑和裴矜并肩走着,他抿着唇不说话,裴矜亦然,良久,裴矜好似无意的缓缓开口,“为什么给你的狗起名小今?”
迟岫白蓦然怔住了,在裴矜不解的眼神里才又迈开步子赶上裴矜的脚步,淡色的唇抿得很紧,像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怎么了,不方便说?”裴矜揶揄他,“还是说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迟岫白的心脏随着裴矜的话快速跳动,眸子在黑夜中颤了颤,苍白微凉的指尖被他悄悄敛入手心攥紧,他怕被裴矜知道,怕他知道自己卑劣的喜欢,知道自己像是变态一样的行径。
他明知道裴矜的话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还是忍不住多想,他犹犹豫豫,倒像是真的验证了裴矜的那句有特殊含义,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没有。”他说,“那天把小今带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就随便取了,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说着违心的话,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但幸好裴矜没有再继续问。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往军部走,直到到了迟岫白宿舍门口,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裴矜的宿舍就在他隔壁。
“有事的话记得叫我。”裴矜的声音裹挟在暖色的灯光里,“晚安,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