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乱哄哄的,裴家仆役均是满脸大祸临头的悚畏,殷长歌不禁上前询问,“发生何事了?”
裴家的领事知道他是家主的故人之子,也不避讳,强笑着解释,“是小人做事不力,让公子见笑了。我家公子出门前,夫人担心沿途饮食不爽,特意备了一双象牙玉箸。这几日公子在外赴宴,玉箸便收起来没用,今日晚膳时突然想起,底下人非说不见了。这玉箸是夫人当年入门时带来的嫁妆,乃是天子御赐之物,若是发现被哪个刁奴擅自盗出,公子定不会轻饶。”
话到末尾,领事特意加重了音量,吓得手下人哀声乞饶,“是小人负责看管用物,却实在不知东西何时失窃,求领事体谅小人,请公子明鉴。”
裴长庚恰从屋内走出,闻言恨声道:“吵什么!等我查出来,该发落的一个也少不了。”
仆人伏地拼命叩首,“公子赎罪,小人只在申时左右小憩过片刻,其余时间都在院中,除非是院中人,否则绝无失窃可能——”
一旁的殷长歌心下一动,突然有了某种预感。
抬眼一望,果然看见裴长庚的唇半抿,幽寒的瞳眸一瞬不瞬地望向他。
冯槐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小小的庭院被堵得水泄不通,殷长歌在屋顶上踏瓦而立,裴冯两家的下人围在院中焦头烂额。
裴长庚自恃裴家的身份,不管不顾,“赶紧上去,把他捉下来,敢碍事就是找打,看谁敢拦!”
裴家的护卫起先顾忌对方身份,追得束手束脚,此时听见命令再无避忌,挥拳打开阻拦的冯家护院,殴得多人鼻血长流。
两个仆役好容易搬来了登屋的梯子,裴长庚立即指挥下人爬上去,满目怨毒,“臭小子还敢逃,等我抓住定要你好看!”
殷长歌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极力招架众多护卫的围攻。他知道裴长庚的身份金贵,又不愿给冯府生事,一直避而不攻。裴长庚激起了火气,命人去拿灵宝弯弓。
裴府的领事大惊失色,生怕闹出了人命难以交代,赶紧派人去禀告家主。
弯弓已出,裴长庚不由分说地搭镞引弦,将箭对准了屋顶的人影。
殷长歌才避开掷来的流瓦,一回头就瞧见裴长庚接连射来数支飞矢,好在对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之子,对射御疏于练习,殷长歌灵巧地跳跃,轻松闪过。
裴长庚连发不中,恼羞成怒,咬牙将弓弦拉至极限,用尽全力射出,流矢划过之时,空中风声簌簌,力道非凡。
殷长歌看出这一箭是奔着致人死地而来,瞳眸骤然一缩,掠足跃起,在半空旋身半转,利箭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刚落地,又一箭飞射而来,他足下一歪,不慎从屋脊上失足滑落,尽管有轻功庇体,仍然跌得十分狼狈。
围在屋下的护卫见他落地瞬间一拥而上,殷长歌踉跄起身,左支右绌,已然落了下风。
冯槐见势不好,强按不快道:“都住手!”
裴府这次随行的护卫皆是高阳郡主挑选的家仆,只听裴长庚的吩咐行事,自然不会理会他。
冯槐眼看越闹越凶,只得向裴长庚道:“裴公子与殷公子可是有什么误会,闹得这般不堪,若是传到裴大人那里——”
“那又如何?”饶是搬出了裴彦昱,裴长庚也毫无惧色,不屑道:“这小子敢觊觎我的东西,今日非要他的命不可!”
殷长歌身手精悍,行动灵健,一边拼斗一边吼出来,“你胡说——我没有见过你的东西,也不知什么御赐之物!是你血口喷人——”
冯槐一听,当即道:“无论何事也当查清再论,裴公子请住手罢。”
裴长庚冷笑一声,置之不理。
冯槐抑下渐起的怒火,令随行的两名弟子上前制止,然而裴家的护院拳脚厉害,冯家弟子又避忌甚多,难以全力施展,反而被踹翻在地,裴长庚的姿态愈发嚣张。
冯槐的脸色极难看,见殷长歌被殴得鼻青脸肿,让管事去找秦陌报讯,自己飞身上前相救,无奈寡不敌众,反被缠斗其中。
裴长庚见冯家的管事跑走,担心对方请来救兵,催促护卫,“还拖什么,速决!”
殷长歌已然力竭,给众护卫制住,冲着裴长庚道:“我没有拿过的东西,你凭什么冤枉我!”
裴长庚怒极反笑,“还在狡辩,把他架起来,我要亲手宰了他!”
直到此时,殷长歌仍不屈服,梗着脖子坚称道:“男子汉大丈夫,没做就是没做!”
裴长庚也不跟他废话,拔刀直劈而来,眼看血光将迸,忽然横空而来一记长鞭,犹如银蛇狂舞,卷住了他执刀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