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倚回到营地,江葭正给座驾兽和牲畜加草料——是的,它们又跑回来了。
江葭手里一把梦占草,从萤跳的面前转过身来笑着看徙倚。
她还是她,松软明亮的金色发卷,像抱玫瑰一样抱草料。徙倚刚到蓝树驿站的时候刚认识她,她就是这样的神态和姿态。
只不过那时她穿明亮的白裙子,现在则是灰外套和长裤——外套在光影之下也还是明亮的。
“你散步回来啦?”她依然不给徙倚先开口说话的机会,“我在给它们加餐。我自己也在加餐。辣段,絮莓小饼干,你也来点。”
徙倚走向她的时候,踩在草上滑了一跤。
“怎么了,靴子底包了鱼皮吗!”江葭笑,将零食塞到她手里。
她身后,滩涂蜷蹲在地上,小小一团,似乎正将食物放进温针兜。
荒之烟火的光照在他头发上,发尾丝丝茸茸地辗转进光,发面却是明亮的,仿佛能映出天上的云彩。
徙倚认为这个画面真是太美好了。
梦占草在江葭手里摇晃着枯黄的小花杆。江葭拧开水袋递给徙倚,“噎住了?我这是絮莓汁。”
不吃东西是意识不到自己已经饿坏了的。徙倚把果汁和零食都咽下去,才顾得上把礼物的小碟子拿出来偷偷塞给江葭——滩涂就这在这儿呢,她也没给滩涂礼物。
其实问题不大,只要别当着倾楸的面……
倾楸这就一边和晨梁说着话一边走来了。
徙倚把碗往袖子深处塞,站直腰板和他们打招呼,“早。”
“早啊老妹儿。”倾楸笑容灿烂,“咱们这就开饭。你去把水袋、筷子、叉子、竹签和盘子拿来。然后把穗株水打开,把它们都冲一遍。”
“好。”
徙倚忙不迭地逃了。
淅舟坐在她自己的行李包上看清单。徙倚走过去,没说话,先把花束亮给她。
淅舟愣住,抬头。
星轮花、团罗星和樱花草和她打照面。其中还有几朵绿色的小花——这在蓝树驿站和夷则山南可不常见。
“早。”徙倚笑。淅舟还呆着。
“早!”淅舟好像不敢接。
“给你的。”徙倚在她面前蹲下,“我去湖边摘的。看,这个叫苍霖。这儿暖和,所以有。”
“谢谢你!”淅舟双手拿过花束,捧着看,往膝盖上放,又拿起来嗅一嗅,抓抓头发,最后躲躲闪闪地瞥了徙倚一眼,发现她在看她,吓了一跳。
徙倚装作没看见这一套局促。
“你昨晚睡得还行?”她问。
“睡得挺好的。”淅舟答,“你呢?”
“村子里有夷则。平原夷则。”徙倚说。
“我知道。”淅舟点头。
“你去拜访过他们了吗?”
“还没去。”淅舟用手指尖来回推一朵星轮花的脑袋,“但是想去。之后哪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徙倚刚答应上,还没来得及多说,倾楸的吼声随着他的人影越来越近。
“吃饭!”他说。
“快藏好!”徙倚指着花束示意淅舟,“我没给他带礼物!”
也许是因为她太恐慌了,淅舟笑起来。
文静的人大笑是这个效果。没什么声音,但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倾楸指着徙倚的脑门。
“真磨蹭,刚才不是叫你去拿餐具、水袋和穗株水吗?”
徙倚心虚,只能用脚尖踢地面。
“这就去这就去。”淅舟站起来,把花藏到身后,“别生气,我们手脚可利落了!”
徙倚把她拉走了。
要是让倾楸看到花,也很要命。
开饭了。
面梭、炸酥叶草、酱肉和胡茬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