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白森没想到的人选,她疑惑道:“朱启?你确定是他么?”
“当然,”颜洵肯定地回道,“现在整个棋院里,能有机会与曹景手谈的,仅朱启一人而已。”
“为什么?”白森不解,“据我所知,朱启的出身可不太好,曹景为什么偏偏会赏他的脸?”
“哦?”颜洵往侧旁走了两步,以正视白森的脸,“莫非,你也跟这棋院里那些自视甚高的教习一样,是以出身来论人的?”
白森一窒。
她来自于千年后,在她穿越前的时代,主流论调是“人人平等”,是“英雄不问出处”,不成想来到这个时代,在这凡事皆看出身的棋院中不过数日,她竟也有了身世高低的成见。
白森郑重地摇头道:“我绝非此意,我知道朱启的经历,对此,我非常敬佩,只是我确实不明白曹景为什么只会与他下棋。”
“他确实值得钦佩,”颜洵举头看向头顶树梢,缓缓道,“他身为布商之子,顶着偏见,从火组一路升到风组二等,拿下七品斗力的棋品,这等棋技和毅力,在这棋院中恐怕再难寻第二人。”
这番话说得深沉,让白森想起那个在木屋中强睁开一只受伤的眼睛,对老樵夫说“无论他们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单薄少年。
颜洵转过眼来,看着白森道:“如果你知道朱启,那你应该也知道朱启现在是风组二等的棋生吧?”
“嗯,”白森点头,“这我知道。”
“鸿清棋院有个升组的特殊规则,”颜洵说,“要升到最高组等的风组三等,必须从全棋院的教习讲师、监院、山长手中都赢下一局棋,风组二等的棋生可以随时向监院和山长发起对弈挑战,并且监院和山长不得拒战。”
白森眼底陡然一亮,道:“这么说,接下来就得找朱启了。”
“是,”颜洵道,“如果与曹景对弈一局能查到你想要的东西,这是唯一的办法。”
默了片刻,他又道:“至于朱启那里,我可以去找他。”
白森已经想好找谁去说服朱启,一听这话,有些意外地道:“你与朱启相熟?”
“正如你刚才所说,朱启出身不太好,”颜洵似笑非笑地道,“别忘了,我在山组,平日里接触到最多的,就是这些家世低微的棋生。”
白森又想起心里那层悄然出现的成见,不禁有些惭愧。
见白森不语,颜洵笑笑,转而道:“说起来,我跟朱启也才认识没多久,你可能不清楚,朱启在这棋院中的人缘并不算好,跟他同样出身的棋生,比如阿虎丹妹他们,都不怎么跟朱启打交道。”
白森点头,想说一句“我看出来了”,却还是没开口。
跟陈钰雪来这儿入学的第一日清晨,谢瑜和沈照宁拉扯着朱启往后院走,大广场上诸多棋生都亲眼目睹这两个纨绔的恶行,却没一人站出来阻止。
后来在木屋里,于铁也说,朱启挨了欺负,除了于铁那儿他无处可去。
这样孤僻的一个人,人缘怎么会好?
“那你怎么跟朱启搭上线的?”白森问道。
“前两日有个姑娘带我见了他一面,”颜洵道,“你可能也听说过这姑娘。”
“谁?”白森微怔。
“今天早晨曹景才提过她的名字,”颜洵一字一顿地道,“苏婉玉。”
“苏婉玉?”
“对,”颜洵道,“就是那个因为顶撞了先生而被降了棋品,选拔赛也没资格参加的苏婉玉。”
“这么说,苏婉玉是你跟朱启的牵线人,”白森急忙问道,“这苏婉玉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昨天在棋技课上,白森亲眼目睹苏婉玉站出来为那些身世低微的棋生鸣不平,今天早上听闻棋院对苏婉玉的处罚结果时,她就有意找颜洵打听打听这个女子,不想颜洵主动提起来了。
而且听颜洵说,这女子还与朱启有关。
“她啊,她可是在这棋院中那些底层棋生们视为领头的人。”颜洵说着,口气中似有些怅然。
白森正要细问,颜洵目光一转,看向她身后。
“她们来了。”他小声道。
白森回头看去,陈钰雪和武晴手里拿了一张文函,谈笑着款款走来。
“苏婉玉的事我也不甚清楚,若有机会,我们一起探查吧。”颜洵不动声色地道。
白森轻点了下头,又肃色道:“好,我们先想办法找到朱启,说服他与曹景下一局棋,这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