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和孙利都有些惊异,两人同时看向白森。一旁陈钰雪的目光在白森的侧脸上就没有离开过。
白森的目光盯住前方的火焰,她眼中有一层跃动的火光。
“我刚才说了,我的结论是,发现尸体的水边只是抛尸地点,”她不紧不慢地道,“我确信这个结论是对的,但是这个结论也把我带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徐公子是以尸体的状态来到水边的。”
“什么?”孙利没听明白。
白森的思绪转得很快,她没顾上给孙利细细解释,反是径自说道:“我一直认为是凶手先在其他地方杀害徐公子,再带着他的尸身来到水边,抛弃在芦苇丛下,最后从水中离开,这就是我先前陷入的死胡同,如果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就永远解释不了浅滩上的脚印,于是,我就只能换个方向。”
她停顿片刻,目光在篝火周围一圈人脸上扫过去,低声道:“那串脚印就是徐公子自己的,就是他亲自走到了水边。”
“凶手是在水边对他下手的?”孙利粗声粗气地问,似有些不满,“你刚才不是还说在那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么?”
“对,所以水边也不是徐公子遇害的地方,”白森平静地道,“事实是,徐公子独自走到水边,有条船等在那里,徐公子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登上那条船。”
“万钧他上船做什么?”孙利穷追不舍。
白森顿住了,她缓缓摇头,承认她不知道。
没错,眼下她还说不清徐万钧为何要在深夜跑到清雨湖边去,踏上一条让他殒命的船。
“不过,我能确定的是,”白森沉声道,“徐公子上船以后,凶手在船上拧断了他的脖子,继而又返回来,把尸体丢弃在芦苇丛边,所以,凶手行凶的地方,是在一条船上。”
说到这里,白森停了口。身前有夜风吹过,火堆里的火星子腾到半空中去,于铁赶紧走上来,用一根长木枝把火中的柴薪收拢。
半个时辰前,在听到陆焕询问渔民何五有没有见到船的那一刻,白森终于走出了她自己加设给自己的迷宫。
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处抛尸地,这结论没有错,但正确的结论亦有可能把探案者引上错误的方向。
那串在浅滩上有去无回的脚印,就是死者徐万钧的,他的身亡之地不在别处,而是在一条船上。
凶手在船上对徐万钧行凶,其从未踏足过那片湖边浅滩,自然不会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在系统空间的物证分析室内,通过测深仪器查明了水下的地形,在靠近浅滩的芦苇丛附近,水下深度足够将一艘船行到浅滩边上,便于浅滩上的人上船。
如果凶手在杀人前踩点,大有可能将此地作为接徐公子上船的地方。
但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决定了此地是凶手选择的抛尸地。
白森不等围在火堆边的人们琢磨清楚,又道:“丢下尸体后,凶手还做了一件事。”
人们齐齐看过来,白森的眼睛停留在身前的火焰上,缓缓道:“凶手下了船,却没有走上浅滩,而是在水中靠近一丛芦苇中,其中有一窝筑窝孵蛋的天鹅,凶手拔下鹅羽,放在已死的徐公子身上。”
“什么?”孙利大惊。
不只是孙校尉,他身后的诸位兵士,坐在白森身侧的陈钰雪都一脸诧异地看过来。
“白捕快,”陆焕仿似看穿了他们心里的疑惑,代他们开口问道,“在徐公子尸体附近有一窝天鹅,这我也看到了,但你是怎么能猜到挂在尸体身上的白羽就是凶手故意放置的呢?没准儿,是天鹅的羽毛掉在水上,顺水漂浮到尸体身上了……嗯?这是什么?”
陆辉看向白森高举起的手,其中攥着一片白羽。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火光照耀下,这片白羽像是在白森手上燃烧的一团焰火。
“这是我刚刚从那只孵蛋的雌鹅身上采下的羽毛,”白森说,“徐公子的尸身上留有五支鹅翎羽,这些天我把那五支翎羽的质地和毛色都熟记于心,与这片刚采下的鹅羽仔细比对,我可以断定,在徐公子身上的五支翎羽,全都来自于那只雌天鹅。”
要推断几支羽毛是否来自于同一只鸟类,通过观察羽毛的外观确实是一种办法,但绝对比不上千年后的DNA检测和序列比对技术来得精准。
白森在刑侦系统的检测实验室中确定了六支羽毛都来自于同一只天鹅,她当然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眼前这些武周王朝的人,为了避免他们细问,此时她的语速很快。
“陆帅,在徐公子的遗物中第一次看到这五片鹅羽时,我也有跟你一样的考虑,”白森视线扫过身侧的不良帅,说,“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在抛尸地附近栖息的天鹅脱毛,这些羽毛是凑巧漂浮到尸体身上的而已,可是,别忘了,清雨湖上可不止住着一只天鹅,那只孵蛋的雌鹅身旁还伴有另一只雄性天鹅,如此,挂在尸体上的所有羽毛都来自同一只鹅的可能性极小,所以我判断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