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宋鹤卿的第二年,顾妤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那段时间,宋鹤卿时常来到锁阳阁陪她,虽然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是那么美好,但顾妤对腹中的这个孩子还是满心欢喜,很是期待,这是她真正血缘关系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宋鹤卿的一句话发生了改变,让顾妤开始无比排斥这个孩子。
他说:“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叫他宋倾姝吧。”
是宋鹤卿倾慕顾姝的意思吗?
他在用她的孩子,来纪念他没能得到的爱情。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用她的孩子来为他们的爱情做背景板,又把她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
顾妤眼神淡漠,看向宋鹤卿,即使心中难过至极,她似乎都不会让自己哭出来,她问:“如果妾身不同意呢?殿下,你还要执意如此吗?”
然而,宋鹤卿根本就不在意她的话,只当她在闹小脾气,“听话,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是啊!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一个名字而已!
是她无理取闹了,就这样吧。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失去母亲的爱,顾妤甚至恶毒地希望这个孩子最好不要生下来。
宋鹤卿不是想要用这个孩子来纪念他的顾姝吗?
那她偏要诅咒这个孩子,因为每次想起这个孩子,都会让顾妤觉得恶心,她觉得自己无比可恶,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她曾问过宋鹤卿:“殿下有一天会后悔吗?”
那时候,宋鹤卿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他的表情始终带着笑意,顾妤那时就在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吧。
最终,孩子还是顺利出生了,是个女孩,小家伙一出生就体弱多病,似乎顾妤的诅咒真的应验了,顾妤日渐消沉,自从宋倾姝出生后,她便再也没有去看过那个孩子一眼。
东宫下人都在传,都说当今太子妃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虐待,甚至不去看一眼。
每次听到这些传言,顾妤都一笑而过,习以为常,阿楚听了却很心疼顾妤,因为只有她清楚地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妤都是以泪洗面,她还是很爱孩子的。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不该是这样的……
这天,宋鹤卿抱着宋倾姝来到锁阳阁。
当时,顾妤正在念经诵佛,没错,顾妤开始信佛了,都说佛祖能感悟众生,宽恕众生,可为何独独感化不了她呢?
听着孩子“哇哇”的哭声,顾妤的心脏莫名揪了一下,可她依旧面色不改地跪在拜垫上,全当自己没有听到。
“顾妤,这是你的女儿,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哭吗?”宋鹤卿的声音说不出的憔悴,他大概是被这个小家伙折腾惨了。
顾妤摆弄佛珠的手指轻颤,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但她神色始终平静,道:“殿下,她是你的女儿。”她就像在说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闻言,宋鹤卿冷笑:“顾妤,孤现在才发现,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情冷心的一个人,不,你根本就没有心。”
随后,他又咬牙切齿道:“就因为孤给这个孩子取了这个名字,你就这般不待见她吗?可她是你生的,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说,因为这个孩子是孤的,你才会如此讨厌。”
顾妤闭眼,心中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看到这个孩子就会让她想起以前,想起她这个母亲曾经有多么恶毒地诅咒过她,她轻笑,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原来,殿下你还知道妾身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啊,可是怎么办,殿下说的对,妾身就是讨厌这个孩子,讨厌有关于你和顾姝的一切,妾身更是恨不得把有关你们的所有人和事都诅咒个遍,包括这个孩子!”
宋鹤卿此刻只记住了顾妤口中“讨厌”二字,他抱着宋倾姝走向顾妤,蹲下身子,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抚过那张干净无瑕的脸庞,声音冰冷如箭。
“可你别忘了。”
“你已经嫁给了孤,你这辈子都会跟孤捆绑在一起,就算是死,你也是孤的人,是皇家儿媳,顾妤你逃不掉的。”
往后很多年,顾妤都以为宋鹤卿这话是气话,毕竟,他的太子妃到底是顾妤还是王妤李妤,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他在意的只有她最像顾姝,仅此而已,她确实逃不掉。
半年后,小家伙终于拖着她那病弱的身子夭折了,像宋鹤卿这样刚强的男子,竟然也会悲痛欲绝,仔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切与顾姝相关的东西,他都极为珍视。
那天,他冷笑着对她说:“顾妤,你的女儿也被你克死了,你开心吗?”
一个“又”字,将许多未言之事完美诠释。
顾妤因此大病一场,日渐消瘦,整夜整夜地咳嗽,大夫们查不出病因,只说是感染风寒,需要潜心静养。
阿楚对顾妤的境遇心疼不已,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关于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种种,阿楚都看在眼里,但身为婢女的她没有发言权,阿楚唯一能做的,便是经常长陪榻前,端茶喂药。
在这期间,唯独宋鹤卿一次也没来看。
入秋之后,顾妤的病情愈发加重,甚至到了痰中带血的地步,这可吓坏了众人。
东宫里也开始有闲言碎语,说顾妤是个克亲克己的短命鬼,怕是不久于人世。
顾妤每日昏昏沉沉,那些议论的话,有的听见了,有的却没有,她在梦中依稀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阿楚,便虚弱地唤了一声。
“阿楚,我喝了。”
那人倒过水来,扶起她的头,慢慢凑到她的唇边,那人身上的檀香味很熟悉,可病重之下的顾妤根本没有心思细想。
如此好几夜,那个人,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身上带着熟悉的檀香味道,不知为何,顾妤闻到这个味道,就会觉得莫名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