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辞镜告诉他,说天神没那么容易推翻,我们只能竭尽所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更何况,云易发动这场战争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他那早逝的爱人。
那一刻,秦睿心中升起了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他恼怒地去找云易要一个说法,可云易并没有瞒他,以前的人生命太长了,拼命活着争夺资源,掀起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希望人能重新开始。
或者说,是再续前缘……
他想和逝去的爱人再续前缘,这才发动了这场已经对自己毫无意义却死了许多人的战争。
秦睿不理解,仅仅是为了一种感情,就值得葬送这么多人的性命吗?曾经云易带着他去看神仙治下的人们,看他们苟延残喘痛苦的生活,看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看人们贫富差距带来的战争。
云易跟他保证过等他当了天帝,不会让人间有痛苦。
当他向云易询问这个承诺的时候,云易却说,人间的痛苦皆来源于心底的贪欲,每个人都不知足,就像有黑暗的地方也有光芒,善与恶永远并存……
那一开始云易在他面前说神仙的坏话又算什么?
“所以,你也有私心,为了私心,害了那么多人。”秦睿满眼失望。
“有舍才有得,虽然死了很多人,可是人们能重新开始,能重新在世上活一回,他们的人生短暂,遗憾也只是短短的十几年!”云易好似被说穿了心事,他恼羞成怒,“我的爱拿不出手吗?就是因为我的爱,世人才能重活一回……”
“一派胡言,短暂的一生连弥补错误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死了也死不瞑目,我以为你真是为了世人,但其实你和天上那帮自私自利的神仙没什么区别!”
说完,秦睿失望地转身。
“秦睿,”云易在身后叫住他,“我是有私心,可若是有一天,你也爱上一个人,只怕你的爱不会比我高尚到哪儿去。”
秦睿的背影僵在原地,良久,他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后来在尸山,他听说云易病了,又听说云易在六界大肆找寻能延年益寿的灵药,后来,他就什么都不愿意听了。
他知道,云易拼命活着,就是为了替世界记住他的爱人。
现在他带着那份怀念去世了,世人也不会替他记住。
“你从未释怀,却想让世人释怀。”秦睿望着繁华巍峨的大殿,喃喃出声。
大殿内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了。
秦广王看向一旁端庄持重的辞镜,“希望府君不要和您兄长一样,太过执着。”
辞镜饮下旁人敬来的酒,“情爱何足惜,不过是过眼云烟。”
秦广王欣慰地点点头,只要辞镜不跟云易一样是个恋爱脑就好,这才是他们誓死追随的人。
“秦睿没进来吗?”辞镜问。
“他没有身份参加,当年您兄长下令不让秦睿进入冥界权利中心。”秦广王无奈地摇摇头。
云易对秦睿极其防备。
“嗯。”辞镜淡淡地应了一声,看来兄长真的把他建议放在心上了。
“天界那边,先君的死就此放过吗?”秦广王小声询问。
“陆嘉没有消息吗?”
“秦睿也派人去找了,天帝、月老、诸财神和雷部都有派人去找人,包括人间,整个六界都没有陆嘉半点消息,他好像,真的死了,听说神一灰飞烟灭,就没有半点气息了。”
“你信他真的死了?”辞镜轻哼一声。
“这,臣不敢保证……”
“本君说他没死就是没死,就算死了,本君也不会轻易放过天庭,毕竟这条血债,天庭要赔给我。”
辞镜这意思就是非要打,秦广王咽了下口水,“可是,秦睿他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啊。”
“他不敢背叛我。”辞镜信心满满。
“府君,”鬼差走上前禀报,“月老请您去后殿相谈。”
“有什么事要私下说?”秦广王下意识护着辞镜。
“月老说他来送天帝的贺礼,另外有几句推心置腹的话要私下谈。”
“没事,本君去去就回。”辞镜摆手示意秦广王退下。
“这里交给我们,您放心去。”秦广王朝他鞠了一躬。
辞镜离席,走过掠影长廊来到后殿,门正开着,穿着绯袍的男子特别没有礼貌,主人家还没来,他就已经自顾自坐下喝茶了。
看见来人,沐呈放下手中的茶杯,跷起二郎腿,单手托腮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还不到三天,泰山神就长这么大了?解除封印的过程很痛苦吧。”
辞镜在云易去世之前一直以孩童的面貌示人,模样虽然精致可到底是孩子,完全不像今天这么漂亮美丽,美得雌雄莫辨,一颦一笑间能带着端庄大气去勾人,眼尾上挑,又纯又欲,一袭灰色纱衣都拢不住高挑颀长如翠竹一般的身体,他的模样远胜云易和秦睿,只要看着他这张脸,无论他犯下多大的错都能让人怪罪不起来。
看来沐呈搞的六界美男榜要更新了。
辞镜面无波澜,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都退下,随后走进屋里。
沐呈手一挥,将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他二人,关起门来好说话,沐呈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来坐吧,这茶是我从天界带来的,翠云金顶,财神爷最喜欢喝的茶。”
辞镜挑了挑眉,“财神爷,陆嘉没死啊?”
“他没泰山府君那么大的面子,死了也称不上先财神,天界那么多财神爷呢,称先财神是对旁人的不尊重。”沐呈语气淡然,听不出其他情绪。
“这么看来,陆嘉真的死了?”
“他死不死,还不是泰山府君您一句话的事。”沐呈讪笑两声。
“我为什么要喝他喜欢的茶。”
“他不比云易,有那么多人追悼,接触一下他喜欢的东西,就当是怀念了,我觉得您最该尝一尝,尝一下他的思念之苦,从今以后没人能再威胁你们了,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秦睿了。”沐呈垂眸抿了一口茶,绵长的苦意从舌根蔓上来,苦得人眼角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