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钱吗?你又不缺,做人不要太贪心。”秦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会在乎钱多啊。”
“说来也是,”秦睿赞同地点点头,“话说回来,陆嘉也不缺钱啊,为什么非要执着那套房子。”
因为你的坟在那。
赵文和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没说出口。
“我跟陆嘉的事,六界很多人都知道?”秦睿问。
“也不算很多吧,五方鬼帝十殿阎罗肯定是知道的,然后雷部和几位财神,哦,还有孟婆他们……”赵文和掰着手指头给秦睿算着。
“这么多人?”秦睿被惊到了。
“当时来汇报的时候,我们几个跟沈涂在一块打牌呢,就都知道了,垒子还做了两手准备,连聘礼都备下了。”赵文和调侃道。
秦睿惊讶地张大嘴,“你们,疯了吗?还准备聘礼!”
“没办法啊,事发之后本来准备给陆嘉喂孟婆汤的,你不干,还把沈涂拦下来了,要是那个时候就了结了,何必还有现在的麻烦。”赵文和毫不客气地抱怨他。
秦睿愣住了,他不让陆嘉喝孟婆汤?为什么啊?
“那,陆嘉后来喝孟婆汤了吗?”
“也没喝,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他没喝也好,泰山府君这事还没完呢,现在冥界没找到他的尸身,也没找到泰山神,时间拖得太久了,这事你是什么想法?”赵文和定定的看着他。
在幽蔸之地受重伤之后,秦睿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情绪低迷,心情焦躁,对冥界的事更是不管不问,恐怕让孟婆去做泰山府君他都没有任何异议。
可能是云易的死对秦睿的打击有些大吧。
“陆嘉是最大的嫌疑人喔~”秦睿意味深长地摩挲着下巴,他都忘了这一茬。
这下有理由了!
陆嘉马上赶回了香港,他没回酒店找沐呈,而是直奔九龙的老破小区。
他要搬出来,把东西全部搬回秦府,虽然不喜欢那套死气沉沉的房子,但是要他仰人鼻息,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天前回人间之后,霍修远就说这套房子他在替陆嘉交房租,但是陆嘉逃避着,没回来看。
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了,不得不回来。
走上泛着潮味的楼梯,再走过一条挂着衣服的走廊,大老远就看见自己家的大门敞开着,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悄声走了过去。
客厅干净整洁,就像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
跨进大门,左手边就是卧室的门,一道熟悉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高马尾如瀑般倾泻而下。
血液瞬间凝固,那一刻,陆嘉的呼吸都静止了,屋里的壁挂时钟早就停止流动了,时间好像静止在了这一刻。
听见脚步声的人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眼眸四目相对,隔着几步之遥,竟恍若隔世。
望着熟悉的面孔,陆嘉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惊。
秦睿平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哥,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陆嘉觉得此时他该听见这样一句话,仿佛他没带秦睿离开香港,仿佛秦睿没死在那座死气沉沉的老宅里,仿佛和往常一样,秦睿在等他回家……
俩人对视良久,久到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
直到外面传来孩童的喧闹声,陆嘉心口一震,理智回归现实,他抓了下头发,深吸几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秦睿,是那个快把天庭杀穿的冥界战神,是血洗妖兽的尸山共主。
秦睿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来拿东西,打扰你了。”陆嘉声音有些沙哑。
秦睿默默的将他从头打量到尾,许多年了,他才正眼看这个人,人间数十年的沧桑已经磨灭掉了陆嘉最初身为神的桀骜,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人间的烟火气,混在人堆里也许能找出来,可回到神仙堆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这数十年的沧桑他应该亲眼见过,但是过去了,也不值得记起。
秦睿手伸到身后,拿起桌上翻看了一半的相册,“是来拿这个吗?”
那一页的相册里夹着秦睿八岁时的照片,那个时候已经是彩色照片了,孩子的笑容明媚灿烂,稚气未脱的脸蛋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俊朗的线条了。
以前,不论过得有多辛苦,陆嘉都会给秦睿拍一张生日照,去不起影楼就走人情,请朋友拍一张,十八年从无间断。
陆嘉张了张嘴,“不,不是的……”
“是吗?”秦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满眼嫌弃。
他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一团火,在陆嘉疑惑的目光中,将相册放了上去……
火焰吞噬掉照片上熟悉的面孔,化作灰烬,一点点飘散在空中。
一股抽丝剥茧般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蚕食着每一寸神经,痛得陆嘉几乎无法呼吸,手握紧成拳,指尖深深嵌进肉里,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阻止自己去夺下属于自己的过去,去维护自己的体面。
烧光了,全都没了。
秦睿这是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也是烧掉他认为的肮脏的过去。
陆嘉环顾一圈客厅,这套房子处处都保留着过去的回忆,既然秦睿要解决彻底,那他何必纠缠。
心口松了一口气,想通了,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他话也懒得说,掉头就准备走,手腕却被一道不容反抗的力度强行拽了回去,巨大的压迫感径直把他压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