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点点头算是回答。
“哇哦,”易殊认真思索着,“方才趁着人多,我上去摸了一把,除表皮之外,里面的血还没有凝固,按照死亡半小时血液凝固来推算,你表哥死亡的时间可能就在咱们赶去暗室的半小时以内,并且,咱们一路赶往祠堂,没有发现秦睿的身影,说明他在一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
“你想说什么啊六哥?”程愫眨了眨眼。
“他想说的是,陆洋被剥皮之后还活了一会儿。”陆嘉捂住脸,长叹一声。
“这么可怕!”程愫吓得抱紧自己,手在胳膊上猛搓。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死者身上没有多余的肉块甚至肉沫,如果真是秦睿干的,那他下手还真是利落干脆,一刀下去连肉沫都没有,皮直接从肌肉上划开,真是好刀工啊。”易殊单手托腮,回想起那具尸体被处理的手段不禁连连感叹。
“六哥,你能不能别说了,太恶心了。”程愫听着都想吐了,易殊端着一副好面孔去回忆骇人的一幕,比那具血尸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余白双手抱胸朝霍修远扬了扬下巴,毫不客气调侃他:“秦睿真不愧是你看好的人才啊。”
霍修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非得嘴贱两下?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稳重点儿,”说完,他又转头对陆嘉说:“秦睿这么做是为了给你报仇?”
陆嘉无奈地点点头,“陆洋他比较倒霉,昨天晚上给我下药了,我本来想自己解决,没想到秦睿忽然出现了,然后就……他就死了。”
“什么药啊?”程愫心大的问了一嘴。
“春药。”陆嘉烦躁地回道。
“我的天呐!他可是你表哥啊,这也太变态了吧!”程愫震惊的嘴都合不拢。
“难怪,难怪秦睿要扒了他的皮,”霍修远笑道,“你当时跟我说保你,你不会打算帮秦睿扛事吧?”
“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弟弟嘛,肯定要扛的。”余白笑道。
“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吧。”陆嘉捂着脸靠在椅子上,现在冷静下来了,他也莫名开始担心秦睿了,他去哪儿了?
“诶,得了个好宝贝不跟哥儿几个分享分享?”余白指了指他手里的狐玉扇,“祠堂上空的云层变化我们可都看见啦。”
陆嘉看了一眼手中的扇子,将大兴安岭到铁刹山的所见所闻全部讲了出来。
程愫才十七岁,比秦睿还小一岁,虽然是太乙玄门的天才少年,但是毕竟年少纯真,陆嘉这一趟的所见所闻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手指轻轻戳了戳狐玉扇柄,“这里面,真的是妲己啊?那可是三千年前的妖怪了,能不能叫她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听说她可美了。”
少年不如秦睿可怕,扇子里的狐狸抖出一股白色雾气,像尾巴一样甩在程愫的手上,把他的手拍开。
“她不爱出来,不要强人所难。”陆嘉轻笑一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千年大妖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你口中哪位阴阳师长生不老了,”余白罕见地严肃起来,坚毅的面庞隔着一层墨镜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现在长生不老已经烂大街了吗?”
“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万一他只是骗陆嘉呢?”霍修远没有放心上。
陆嘉看向车窗外的哀牢山脉,他忽然想起这一趟的目的就是杀贺瀮,只可惜没见到他,不过祸兮福之所倚,他也陆陆续续解开了过往人生中的许多谜团。
“我做不了这个族长了。”陆嘉感慨一声。
“这个寨子有苗疆巫蛊,你要是真能做上族长,那可是有好处的。”易殊在一旁说道。
苗疆秘术是否存在,又是否真的被陆弘烧掉,这一切的一切早就被亡者带进坟墓里了,永远无法得见天日。
“五龙寨的人可是团伙犯罪,层层包庇,搞不好,整个寨子的人都跑不掉。”霍修远感慨不已。
陆嘉沉默着没说话,他想不通这个世界怎么会可笑成这样子,大兴安岭民风淳朴的村子消失在战乱里,而被罪恶笼罩的五龙寨却猖獗至今。
许多年前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信徒,许多年后又要毁掉一方人民。
陆嘉头疼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哀牢山深处,有两道风姿卓绝的身影在密林间行走,森林中蛰伏的野兽跟随着他们的脚步环绕在身侧,远远看着,却不敢靠近。
越走越深,深到已经看不到人类存在的痕迹了,入目所见全是形态各异被青苔包裹的树木,厚重的叶片将阳光完全笼罩,伴随着不知名生物的叫声,气氛诡异让人遍体生寒。
“你所说的苗疆秘术恐怕早就丢失了吧,当年他们想烧死陆嘉的时候陆弘都能安之若素,他心态这么稳,怎么可能会疯到烧祠堂?他这么做,不就是想维护族长和寨子的荣耀吗?”秦睿嫌恶地皱着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不堪的土壤里,已经有不下二十条毒蛇从他脚边蹿过去了。
陆凤箫走在他前面,一手拿着一张完整的人皮,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熄灭的火把,“不管他怎么做,都注定是五龙寨的罪人,陆仁是得位不正,可那个时候面临着整个寨子的生存问题,他就算不想走,也会有人推着他走。”
秦睿愣在原地,看着脚下突然出现的一块石头。
这句话真是造反哲理,他也是造过反的人,不会不知道这句话里有多少无奈。
维护族长尊严的同时又带领着人们选择另一种方法活下去的陆弘,和为了想依靠传统为生却在失望后沦为凶手的陆仁,站在个人的利益场,谁都没错。
“怎么了?还没到地方呢。”陆凤箫见他不走了,立刻回头询问。
“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秦睿喘着粗气问道,不是他身体虚爬不了这段山,实在是哀牢山太凶险,剧毒的瘴气让他的肉身扛不住。
“你问了好多遍了。”
“你也说了好多遍快到了!”秦睿十分烦躁。
“去见一个陆嘉最想见的人。”陆凤箫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什么客人需要人皮当上门礼物啊?”秦睿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愿意往前走了。
想到陆嘉一把将他推开,他就恼火,又想到陆嘉强忍着药效用理智将他推开,这种明确的拒绝让他更恼火了,他一个人待在冰冷的暗室里越想越气,偏偏这个时候陆洋醒了,他的小跟班也闯了进来。
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秦睿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