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哥们下凡受苦我确实应该关照点儿,不过你这一趟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啊……”
“什么收获?”陆嘉打断他,望着月老张着嘴,话说到一半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委屈,“是看不完的恶事,还是看着自己守护过的一切都变成废墟?”
他指的是大兴安岭那一趟……
月老手指敲着桌子,正在思索怎么安慰陆嘉,忽然,一道断断续续的呼喊打破了他的思绪。
“哥……哥……”
是秦睿的声音,陆嘉一听就坐不住了。
这呼唤响了两声就消失了,月老一把拉住他,“别急,这是你心底的声音,声由心生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好几天没睡好觉啦,你这孩子神经紧绷都出现幻觉了。”
看着月老慈祥和蔼的脸,陆嘉将信将疑的心慢慢放回了肚子里,不过他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我在天庭的时候和你一样是个老头吗?不然我俩怎么会玩到一块儿去?”
“呃……”这话题让月老有些语塞,陆嘉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噎死他,他回答不出来啊,于是一拍大腿,“当然不是啊,咱俩不知道多风流潇洒呢,不过这不是下凡吗,当然要端庄一些。”
陆嘉上下打量他,衣服穿得虽然整齐得体,可行为却吊儿郎当。
“你是人修炼成神吗?”陆嘉望着他腰间的玉坠子问道。
“不是,我的原型是凤凰,我师兄是龙,我们同出一脉,被师父抱回来抚养长大,我师兄比我天分高,也比我勤奋好学,再后来师父死了,我师兄就接替他的遗志继续守护这个世界。”
陆嘉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垂下的眸子思绪万千,神虽然负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归根结底都是守护世间,但是那个消失在战火中的村子……
难道是他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才需要下凡吗?
如果神的过错需要万千生灵来买单,那他也不是个合格的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月老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几千年前,我们确实无条件保护着世间的一切,但是有一个人把这个想法颠覆了,从那之后,除了人神,我们大多数老神都不再插手人间事。”
“我也不是人神吗?”
“不是,那年净元天尊在血海历练,身受重伤,危急时刻,有一朵金莲从血海里生长出来,将他包裹起来送到安全地方,后来净元天尊将金莲带回天庭,给它讲经论道,它就化形了,就是你,”月老满眼欣慰地看着陆嘉,“我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出生在极恶之地。”
陆嘉看了看自己,“我现在已经有肉身了,想回到天庭就是死亡的那一刻吧?”
“我来这一趟可不是叫你回去的,你此行有你该经历的命数,往前走吧。”
陆嘉不屑地嗤笑一声,“这下凡历劫跟开玩笑似的。”
“哪儿开玩笑了?你过过好日子吗?”月老忍不住吐槽。
真他妈有道理啊,陆嘉语塞到说不出话来。
月老打了个响指,“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该走了。”
“等一下!我的姻缘……”到底是谁,陆嘉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切如雾般在流散,脑仁传来一阵刺痛,他呜咽一声闭紧双眼。
眼前的人消散了,沐呈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抬头望向身旁的相思树,耳畔依稀回荡着那日沈涂挑衅他的种种。
上次匆匆赶回天庭找师兄,谁知道他又不在,没办法,沐呈只能自己给自己出这口恶气,他们这个部门的业绩虽然不能跟创造天庭香火GDP主力军的财神部门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掌管着人类繁衍承嗣,威严还是有的。
可这几年世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人人都不想结婚,除此之外还有神抢业绩,搞得他们次次垫底,每年年终总结大会,都要挨批斗。
好不容易来人间散散心,还被一个后辈嘲笑。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鹤发变成青丝,白色胡须褪去,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他看着陆嘉坐过的石凳,叹了一口气,“对不住了,我也是为你好。”
浓郁的夜来香呛得陆嘉咳嗽了几声,脑仁的刺痛已经消失了,他睁开眼睛,眼前逐渐清晰,自己还在这幢破旧的屋子里,什么月老啊,姻缘之类的谈话就像一场梦。
屋顶、墙壁、地面,爬满了藤蔓状的夜来香,其中还混杂着引蛇的晚香玉,香味浓得让人几乎窒息。
“秦……秦睿……咳……”
陆嘉捂住口鼻唤了两声,可屋里寂静一片。
“秦睿!”
陆嘉拔高音量,一抬腿就被藤蔓绊了一脚,整个人跌进花海里,他拽了一下藤蔓,屋子中间那团黑色呜咽了一声,藤蔓缝隙中有金光闪动。
指尖纤细的手露在藤蔓外面,其余部分全被藤蔓包裹。
陆嘉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用力撕扯秦睿身上的夜来香,可那藤蔓是活的,他越动就缠得越紧,甚至有一些藤蔓都开始往他身上缠了。
陆嘉双手合十,食指指尖并拢,合眼捻诀。
不一会,身旁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它们在藤蔓上燃烧,却根本驱散不了,藤蔓坚定的晃动了两下,仍旧死死缠在秦睿身上,可陆嘉却看见这藤蔓流血了,里面透着森森的红色。
估计是妖。
陆嘉想也没想,抬起手准备将折扇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