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冷风刮过,吹醒马背上的李铃央,她身上很烫,这冷风刚好吹凉她灼热的脸,她难得有了一点清醒,便转头去看李不辞。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坚定。
她突然对李不辞有些改观,她以为他是阴狠的人,是没心没肺像冰块一样的人,但此刻,她突然觉得,李不辞只是个人。
没有那些修饰词,只是个人而已。
她转头,不再去看李不辞,一夹马腹朝着城门冲去,直到城门附近。
洛川县城门关的死死的,耳边却又绳索的拖拽之声,李铃央拎着马缰直到城门口,便下马,紧拽着马缰等着城门打开。
她离开不过一天,不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和渊与李清荷是否还好?
李不辞说阻止了巡抚火烧洛川,那现在洛川县中状况如何?
她心中无数思绪流转,让她身上的疼痛更甚,好在城门一点点的在她面前打开。
只要她赶回驿馆,肯定能够见陆和渊与李清荷。
可是临到这个时候,她心中又犯起难来。
她得了疫病。
虽说李不辞带了御医,虽说李清荷医术无双,可万一她传染李清荷,传染御医,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进城,洛川县因她爆发疫病,那又该怎么办?
若是有人因她而死,她该如何自处?
进还是不进?
分明已经到城门口,她却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是近乡情怯,是怕眼前不是她的归宿。
她怕害陆和渊,也怕害李清荷。
无论伤害到她们之中哪一个,她都会自责内疚。
在她心里,很早之前,便不将二人看作是数据。
走,还是不走?
她接着往后退,连看城内的勇气几乎都要丧失。
城门逐渐在她面前打开,一股血腥味从门中涌出,李铃央一愣,定睛往打开的城门里看去。
百姓消失在城中街道,寒风吹裹着酒招落在地上,有人倒地,鲜血直流,有人藏在门缝里盯着外面,还有人瑟缩在一边,不敢抬头。
在这些人视线中心,一个人拖拽着剑器往前走,他平日里整洁的衣冠散乱,衣袖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一行血顺着长剑滴落,如同雪地上的脚印,从他来的地方,一直蔓延跟随着他行走的每一步。
李铃央愣在原地,看着陆和渊朝她走来,可他眼睛里似乎没有她,空空荡荡的,似乎被人硬生生剜去一般。
“陆,陆和渊。”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失去了灵魂的人脚步一颤,千百次的看向她的眼睛。
李铃央不忍再后退了。
她的后面还有来时路,可他的后面呢,只有那条长长的血迹。
她朝前奔去,如同陆和渊千百次朝她走来一样。
和她堆雪人,陪她吃饭,教她练剑,同她骑马,记忆里所有的陆和渊几乎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到心上,与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陆和渊融合在一起。
她的心似乎被万箭穿过。
她想了很多,想他可能遇到了危险,想他被围困,想他遭难,可却从未想过,她的离开,是不是会给他带来痛苦。
“陆和渊。”
她朝他奔来。
陆和渊看见了。
他踉跄着脚步,手中的长剑铿锵一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