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雪,今日便出了太阳,化雪时气温格外冻人,街上摊铺虽开着门,却没几个行人过路,小贩三三两两缩着坐在阳光下晒太阳,几个小孩蹲在雪堆前,正在用冻得通红的手,团雪人玩。
驿丞匆匆忙忙从驿馆出来,裹着袖口朝着县衙的方向跑去,路过长街,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县衙里很冷清,衙役和摊贩一样,三三两两挤在柱子下晒太阳,驿丞从侧门进去,揣着手忙问:“县令大人呢?”
衙役指指后面,驿丞便急忙忙往堂后赶,县令还没起床,正窝在被窝里呼呼睡大觉,却被驿丞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来了来了。”
县令嘟囔咒骂:“敲死鬼,这么冷的天,叫老爷起来做什么?!”
一边骂,一边穿好衣服,县令开门,摆着张臭脸,怒骂:“这么早过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伺候好晋王?”
驿丞朝四周看了看,将县令推到房里,压低声音:“老爷,有事啊。”
“什么事?”
“那晋王妃,得瘟疫了!”
“是时疫。”李清荷将李铃央右手重又放回被窝里:“她少动,底子本就虚弱,昨日操劳看来是被传染上了。”
李清荷看向陆和渊:“把你的手伸出来。”
陆和渊没伸手,几步走到李铃央身边:“我留下来照顾她,时疫会传染,你尽快离开为好。”
李清荷皱眉,将早就准备好的简单的药巾戴上,又给陆和渊递了一个:“我不拦着你,只是若你都倒下,央儿处境更加为难。”
“你们从京城来,一路到此都无事发生,偏巧昨日施药后她得了时疫,这只能说明,洛川县里已经有传染源。”
“纸包不住火,我担心若是央儿的病传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你是晋王,为了她,你该站在外面,而不是这里。”
陆和渊紧紧握着李铃央的手,坐在床边,听见李清荷的话,便回头看她。
李清荷神色一顿,眼中也现出几分哀色。
她与陆和渊的交集很少,基本上都是因为她的身世才与他有来往,在李清荷的印象中,陆和渊是阴险狡诈,心思深沉的人,但此刻,他的眼中滚着泪。
几行泪顺着他眼眶流下,滴在他紧握李铃央的手背上。
“疫病危险,一不慎,便会失去性命,你让我怎么还能离开她半步。”
“那些人要来便来,左右人命,我不是没杀过。”
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语气虽然狠厉,可眼睛却已经被泪水遮盖。
“你这样,央儿醒来也会难受。”李清荷叹气:“我是医者,我会尽力去救央儿,你放心,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妨碍我治病,而是出去,不要让央儿生病的消息传出去。”
“驿馆里的终究不是自己人。”
陆和渊深呼吸,浑身战栗,连紧握着李铃央的手都开始打颤。
“央儿是我妹妹,我不会放着她不管,请你相信我。”
“好。”
他有理智,知道李清荷说得没错,李铃央患病的消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那洛川县必然引起恐慌,就算他不是晋王,他也要为她扫平这些潜在的危险。
“等我回来。”陆和渊低头,吻在李铃央手背上。
随后起身,与李清荷错身而过,她回头,看着他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