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倒在地上,她的血漫开,染湿了土地。
李清荷坐在她身边,低头安静的为她整理衣裳,过许久,她才看李铃央。
“你这样回去,是不是不好?要不然你先随我下山,我让人尽快为你找一件衣服,你换了,我再派人尽快送你回来?”
李铃央摇头,晃出好几滴眼泪:“二姐,你受的伤好重,你随我回寺里,我找人给你上药。”
李清荷轻笑:“我没事,血已经止住了,我暂时不能去寺里,今日连累你了。”
她撑着剑起身,李铃央连忙去扶她。
“我要带着三七尽快离开这里。”她抬头看了眼林中隐约露出来的寺庙檐脚:“你若是不随我走,便在入夜后再回去吧,那时人也少一些。”
李铃央闻着鼻尖浓郁的血腥味,问她:“二姐,那些杀手,是太后派来杀你的吗?”
李清荷蹙眉,看着她:“你,还是别知道那么多的好。”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你将此物,代我交给晋王,估计有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回京中,你自己保重身体。”
李铃央握着药瓶,看着李清荷,她身上的衣服几乎被血染红,她忍不住落泪:“二姐,你真没的没事?”
“我是医者。”李清荷伸手摸了摸李铃央的脑袋,弯腰将三七抱起来,在李铃央的辅助下背在背上。
李清荷似乎有很多的秘密,但那些秘密,她却都不想让她知道。
李铃央沉默的跟在李清荷身后,到了石阶,她看着李清荷缓慢往下走。
周围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她的夜盲症开始发作,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身上的血腥味刺激着李铃央的五感,她平生第一次对这种习以为常的黑暗感到了害怕。
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那些药草虽然可以止血,但她走路的步子很急,冷不丁扯到一两个伤口,便将原本合起来的伤口扯开。
身后似乎有鬼怪般,李铃央加快脚步想要趁着光从眼里消失的最后时刻赶回广慈寺。
她方才没和李清荷走,不仅是因为她要是消失一晚上,李母会担心,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夜盲会给李清荷带来麻烦。
她自己本就身受重伤,还要带着三七离开,要是再加上她,无过于雪上加霜。
石阶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上面堆积着很多落叶,李铃央磕磕绊绊的快速往上走,一脚踩在落叶堆上,一不小心滑了一跤。
她忍着疼爬起来。
脑子却开始思考,该怎么回去。
正如李清荷所说,其实这个时候她回去是最好的。
天黑人比较少,她从那个狗洞钻回去,便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记性很好,即使看不见,也可以找到狗洞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忍着疼痛凭借着直觉和记忆一步一步往上走。
直到石阶尽头,她力气用尽,直接跌坐在地上。
光已经从她眼中撤离,眼前一切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今夜月亮似乎也不作美,藏在阴云里,始终不肯露头。
她忍不住想哭。
黑暗将她裹挟,让她觉得有些无助。
李铃央伸手摸着腰侧的剑,染血的剑让惴惴不安的心缓慢定了下来,可下一刻,心再次快速跳动起来。
她听到左侧有脚步声,那个脚步声很急,像是朝她飞快跑来一样,她刚想转过头去仔细听。
下一刻,她眼中有了一丝光,随后便被拥入一个怀抱。
一个很熟悉的怀抱。
灯笼被扔在一边,里面的火烛被风一吹,陡然熄灭。
眼前再度被黑暗占据。
李铃央僵在那个怀抱里,她出声问:“陆和渊?”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是颤抖的,带着泣音。
陆和渊拥着她,什么理智和君子,统统抛掷脑后,他忍不住垂泪,抱着她的手不敢轻也不敢重。
“是我。”
“我来了,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的鼻子里全是她身上的血腥味,让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她受伤了,伤的很重,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
李铃央放松下来,她头往前一靠,倒在陆和渊怀中,失去了意识。
知道是他,她就放心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铃央已经回到禅房,明月泪眼朦胧的蹲在她面前,正用温水擦拭着她的手。
“明月。”
明月忍不住泪崩:“小姐。”
她起身看向四周,桌上摆着蜡烛,蜡烛旁是数十种伤药。
“我,睡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