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禁朝廷命官。”
“这、这......欺瞒长官的罪责在下担不起。”
魏春羽自耳上摘下一枚刻了小字的红玉耳充,捏着那人的手放至其上:“你路过此处,隐隐听见院内有人呼救,又在直通院外的狗洞旁捡到了这枚耳充。记清了吗?”
“是,大人您千万小心。”
魏春羽见人走远,捏了捏自己空空如也的耳垂,没有东西吊着反而生出痒意、隐隐发胀。
院外是条小巷,人不多。
魏春羽朝来时的方向喊了句“阿星”。
没人理。
他又抬高音量喊了声,引得路过的老伯奇怪地盯了他两眼。
终于身后传来落地声,猫着身的阿青从房檐跳下——“大人,今日下半天又是我。”
见这少年臭着脸,魏春羽不由多问一句:“阿星呢?”
“给了我钱,叫我替他,一个顶俩一会。”
“你刚才在房顶看到什么没有?”
“没有看。非礼勿视。”
“那你趴在那做甚么?”
阿青面无表情地顶着一块被晒红的皮肤道:“晒太阳,长高。”
“......”
魏春羽自力更生地爬上了院外的树,目光刚一落到院内的两个人身上,就定住了。他鼻腔中出了口短气,微微摇了摇头。
阿青看着他形迹可疑的主子,主子正拍了拍被树皴剐蹭的外袍,认真地打量他:“你武功怎么样?要是有几个孩子要你偷偷从院子里偷出来,能办到吗?”
“我没偷过孩子。大人,能直接抢吗?”
“......你大概抢不过。”
魏春羽叹了半声,朝他摊手:“身上有酒吗?”
“有。”
“拿给我。”
阿青眼睁睁看着那半壶自己省着喝的竹叶青,被他的好主子都浇在了衣袍各处,等主子暴殄天物的举动停止,那被晃荡着的酒壶发出轻而脆的晃荡声,令人心碎。
魏春羽对他的目光浑然不觉,顺手把最后一口灌入口中:“唷,多谢!”
加时加点的替值,本就没拿多少钱,还赔进去半壶竹叶青,一合计白干半天。
阿青深吸了口气,像是劝好了自己:“你去罢,大人!”
被说得好像要上路但确实也差不多的魏春羽:“......”
“记好了,一会儿我开始唱曲儿你就爬狗洞进去。”
“大人,我能不能从上面过?”
“不能,他们会抓到你。”
阿青怪道:“里面到底有谁?”
“一个搞法术的。”
“当年怒河一战,对面装神弄鬼,您不是扛着把偃月刀一点儿没怕么?”
“闭嘴,来不及了。狗洞,记住了?”
屈辱点头的阿青拴紧了自己的牛皮酒壶,睁大眼看着他明彻清醒的主子酝酿了一下,脚步蹒跚,眯着眼把自己软塌塌地撞到门上,嘴里还含糊喊着:“云兄!是我呀,我来找你讨药材了——”
里头动静一顿,有人低声道“叫他走”,然而门还是打开了,被门拱到地上的魏春羽烂泥似的瘫软着,冲人笑时酒气冲天。
云规目光垂下,悲喜难辨地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挎在肩背上架了进去。
魏春羽一巴掌糊在云规薄白面皮上,登时浮现出个红印:“云兄?你院中刚才好吵,只有你一个么?”
房内隐隐传来砍剁的声音,魏春羽语声一顿,顾自挣开云规的手,撒泼道:“我不要坐石凳,要睡床!睡云兄的大床!”
云规紧了紧牙没有再拦,接踵跟上他,待那酒鬼一边高歌一边撞开门,终于被门内人打晕时,云规才冷脸拦了:“他是我的熟识,喝多了才撞到这来。而且,他是个透过对筵席有意口风的朝廷命官。”
那人冷哼一声,摸上魏春羽的胳膊与腿,一一使劲脱了臼,那醉鬼咽了一半痛呼,只剩闷哼和满头的汗如浆腻。
“老鸦”的声音又响起——“不要让他坏事。”
那双刚刚叫他手足脱臼的手,此刻正将厚实的布条绕过他的眼睛、卡进他的牙间。
但分明,那双手也偷偷给下山的他塞过热烘烘的糕点干粮,也拂过他心境不稳时汗湿的额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