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真的是魏祯的亲儿子吗?
正被塞入脑中的猜想涨的头昏,耳边却突然传来凉凉的问询——
“小兄弟,你可知这是哪里?”
魏春羽震惊转头,却见方才空无一人的角落忽然显出个人影来,而那人竟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裴怀玉也就罢了,现在又来另一张相同的脸,魏春羽默了默:他总不至于真是大众脸吧?还是他娘一胎怀俩,这是他素未蒙面的弟弟?
那怪人见了他的面孔,当下也是一惊:“你是何人?”
魏春羽也心道,这样相像,莫不是梦中的另一个自己?
“这话应当我问你吧?你是什么,是精怪,幻象,还是......也是魏春羽?”念自己名字时,魏春羽有些微的别扭。
怪人顶着满头鲜血,眼神阴冷:“休要再装疯卖傻。是你设计我到此处来的?你为什么要扮作我的模样?你又究竟想教我看什么戏,又或者,魏蘅景想让我怎么死?”
“你认得魏蘅景?”
怪人裂开一抹笑,但又因扯到嘴角的伤口微微抽搐着:“自是知道,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又要装好人,又对他的好弟弟痛下杀手,怪不得同魏祯那个畜生是亲父子......”
一个诡奇又大胆的想法自魏春羽心头冒了出来,但他听见“魏祯”的名字,那个问题便率先从唇齿间滑了出来:“魏祯他......又怎么了?”
怪人缓缓收了笑,很新奇的将他打量一通:“你是给谁当狗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天阁何时有这种废物了?”
“我不是什么天阁的,我是魏春羽,也就是......你,”看着刺猬似的少年,魏春羽迟疑地把指尖从自己转向少年,“这里或许是我的一个梦?我自进了石室的祭坛,就昏过去了,你不要怕我。在我的梦里,我不会害你。”
“或许,你能让我唤你含玉?”
怪人咬了咬唇瓣,朝他走近时,腿脚跛着:“你真是......信口开河。”
魏春羽顾自道:“我晓得,你爱咬嘴唇是因为小时候被楼里阿妹说牙齿像狗,气出的习惯。”
“你早就学成了编会动的竹蝴蝶,你还给第一只取名叫......小白,”念到这个名字,魏春羽念及方才撞破的旧事,唇齿绊了一下,“因为你母亲有时候这么叫你......”
“但你总是骗江鹤说你不会,因为这样她就会一遍遍耐心地教你,你喜欢那样的江鹤。”
“后来母亲病死了,你跑出去找大夫时磕坏了一条腿,后来要治的时候,大夫说要重接骨头,你趴在魏蘅景身上哭,哭坏了他最喜欢的震州丝绸。”
“别说了!”怪人恼怒地打断,额上的一线血缓缓浸过眉毛,而后滴挂在睫毛尖尖上,他不适地眨了眨眼。
魏春羽沉默片刻,盯着他问:“你还爱吃山楂糕吗?”
虽然你看起来很痛苦,像个被殴打得半死的疯子。
但是——
“你想尝尝山楂糕吗?我带来了。”他又问了一遍。
怪人仿佛被“山楂糕”三个字浇了一桶冷水,在片刻的恍惚中,连窗外的鸟鸣也被掐断,他们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从来不爱吃。它很难吃。”怪人声音沙哑,拼凑出的语句太笨重,要用舌头使劲才能费力拖动。
“很难吃。你不知道么?”怪人又喃喃重复道。
魏春羽朝他走了一步,朝他的额头伸了手,但他下意识扭头避开了,又有些别扭似的回看魏春羽。
“你现在相信我了吧?”魏春羽微微歪头,朝他善意地笑笑,当他再伸手时,那别扭的少年没有避开,“我能叫你......含玉吗?”
冰凉的手拨开被血浸湿的额发,肌肤接触的一瞬间,二人都愣了愣——对面的人,确是真实存在的。
含玉额上暴露出的一道划痕,很深,横亘在右边眉上半指,似是一条栖息的血蜈蚣。
“这里,”魏春羽拿里衣的袖子点了点伤处,碰到时自己的额头也有了幻痛,“是怎么弄的?”
含玉面庞未动,只眼珠朝他转了转:“那祭坛外头,邪门的枯藤咬的——你不会没见到吧?”
“你砍它了?”
“不砍怎么进来?”
“裴怀玉没拦你?”
见含玉微微眯眼,似是真心疑惑的模样,魏春羽忽然升起个奇异的想法,而含玉的回应更是将它证实了——
“那是谁?裴......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