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翡琼惊疑的一句:“他这是在开门吗”,魏春羽掌下的藤蔓有了微微的转动。
“铮铮”几声,是魏春羽与吴家的两个护卫拔剑的声音。
但那藤蔓只是不舍般地蹭了蹭他的伤口,便近乎乖巧地缩回了门周的石壁。
那再无阻碍的两扇门便“嘎”地一声,互相间发出摩擦声,略略错开了些。
“开了。”玄梧松了口气。
却见吴翡琼晃着头上剑簪的坠子,朝侍卫般静守的藤蔓凑上去细细端详:“这大藤蔓,怎么好像活过来了似的,颜色都变了?”
那裴怀玉只作未闻,同捏着手掌的魏春羽一道先走进了石门。
而嫪春厌瞥见吴翡琼面上高昂的兴致,眉头一蹙,闪身也进了门。
里头的布置竟肖似祭坛。
又是一具长棺椁,摆在圆形祭坛中央,只是竟是竹制的。而周围有九级石阶,有细细的蛛网似的丝线,自头顶松松垂落到石阶上面。
十分诡异。
三人未及交谈,便听得门外传来长声惨叫。
那几乎已不似人声,凄惨哀切,还带着尚未发泄完全的怒意,吓得人一抖。
“吴小姐?他们那......”魏春羽微皱着眉,眼里还有些迷茫似的看向裴怀玉。
只是似对此间很是熟悉的裴怀玉,也冲他微微摇头。
魏春羽才朝门外惨叫声处走了几步,便见那开了半人宽的黑漆漆的门被撞开了——那青衣男子将吴翡琼撞向门内,二人一道跌了进来。
二人身上尽是泥水擦伤。
玄梧下身衣摆处染透了血迹,一边向内爬行两步,一边回头喃喃道:“救人、救人......”
而吴翡琼却是撑着手肘支起身来,她手上紧握着一截枯藤,约莫一掌长,是被砍下来的。
她见魏春羽要向外去,当即伸手扯住他衣袍:“人已经死透了,别去送死。”
魏春羽有些惊愕地低头看她,却见那张娇蛮天真的世家小姐面上,显出些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冷漠。一痕飞溅在她额上的血迹,正汇出了血珠,要洇过那描画精致的远山眉,往她眼睛上流。
门外已经安静下来,被撞开一人宽的门无辜地敞开。
翻涌的血腥味被迟钝的鼻子捕捉了,立时勾得呕恶的冲动泛上来。
裴怀玉任由嫪春厌跟着,在最下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他垂眼理了理衣袍,漫不经心地听着那僵持的动静,任由那银丝贴着他脖颈晃悠。听得魏春羽压着颤抖低声诘问“怎么死的”,裴怀玉才来了点兴致似的侧脸过去,如同一只好奇的猫似的,眼珠盯着他看。
“他冲动砍了那门上的藤蔓,说起来那机关真够吓人的——我还当那藤蔓真有生命呢,直接就把他卷起来绞碎了......”见了魏春羽凉凉的目光,吴翡琼噎了下,念及出去还得靠面前的人,只好往声音里掺了几分蜜糖似的道:“我只是拿了截没用的枯木头,裴弟弟不会计较吧——就看在我哥哥的面子......呃啊!”
话未说尽,一柄利刃便贯穿了她的心口,身后巨大的力道教她往前一扑,手里的枯藤也骨碌碌摔出去。
“你胡说!”幸存但被绞去一只脚的玄梧,憋红了眼,原本算得清秀的面庞被悲恸扭曲了,显出几分狰狞之态。他手上紧紧握着那柄捅入吴翡琼身体的剑,身后是他拖着断腿蜿蜒出的血痕。
“分明是你!你这个恶毒的东西!害死了玄叔!”
滚烫的眼泪大团大团摔在地上,连视线也模糊了,玄梧执拗地看向求救的吴翡琼,歇斯底里道:“不要救她!她害死了青叔,害死了阿白,也会害死你们的!如果不是她非逼着我们去动那鬼藤......青叔怎么会死?”
大团鲜血洇出胸口,吴翡琼面上的神情还定格在提起哥哥时的浅笑上,转瞬被惊愕吞噬,在目光垂落到胸前的血花时,她眼球僵硬地转向面前的人,张口嗫嚅两下,终于吐出了完整的句子:“裴春羽,看在......我哥哥的份上,救我......”
血蹭到了魏春羽黑底红纹的衣服上,同先前打落的血迹脏污隐没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多刺眼,但魏春羽还是吸了口气闭了眼。
面前的两人,一个被捅了个对穿,一个是断了脚的强弩之末——还因着失血与脱力昏死过去,约莫是一个也活不了的。
“玉铮。”
听见有人叫他,裴怀玉侧头“嗯”了声,很平静地对着这场闹剧,但一贯温和的笑意被外头长长的暗道给剥得一干二净。
“能救吗?”魏春羽望向他,仿佛他是判决生死的神灵。
“你要救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