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晌午,烈日悬挂于万里无云的碧蓝苍穹上,强大的余威笼罩四周,连带每一缕风都携着炙热。
压抑,烦躁,笼罩在所有人头顶,微祈宁更是烦上加烦。归咎原因,不外乎于办事的不听话、管事的看热闹。
她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既然卢刃敬酒不吃,那便只能割了他的脖子,将罚酒强灌下去。
诡异的寂静中,微祈宁舔了舔由于缺水而干燥的唇,猝然厉了声色,“我的能力和资格,不是由你来判,你只需要将命令传达下去。”以冰冷的眼神扫过身前两个男人。
“呵。”卢刃对她不疼不痒的目光嗤之以鼻。
反观陆无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每每在心里憋坏主意算计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还说什么助她服众,这分明是将她架在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微祈宁美目一转:“我想,将军既然有意扶持我,便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你先不仁,那咱们两个谁也别单独摘出去。她没身份没力度,你这当将军的莫非也形同虚设?
让一个人不装死的最好方法,是将他扯进这个事件中。她明面上说的卢刃,实则话里话外点的都是陆无砚。
卢刃果然被转移了视线。
被当枪使的陆无砚也不生气,“卢刃是我直属。”言下之意,除了他,没人能支使的动。
微祈宁沉默……虽然说的话没什么用,但总算是不装死人了。
接收到有利信号的她默默松了口气。还没等再接再厉续上话头,陆无砚便金口一开:“依她说的办吧。”
卢刃一口应下:“是。”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微祈宁扯了扯嘴角,牵出一抹假笑,笑自己费心费力终于变成笑话的同时,顺便庆祝顶头上司终于不再装死。
谢天谢地,可喜可贺!
神医妙手,起死回生!
微祈宁大概也能想清楚卢刃为什么瞧不起她。
毕竟此前陆无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将她揽进怀里,那个时候便已经给众人留下些先入为主的印象。
比如她是陆无砚的“新宠”之类。
在真正成为军师之前,摘掉宠物标签的同时还得想办法做实后台,毕竟她需要的不是男人,是权利。
……
该说不说,卢刃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午膳过后,便带了一大帮人过来守在营帐门口。
陆无砚不在,帐里只有微祈宁一个人。暑伏天,她坐在那热得浸了一身冷汗,特意点的安神香一点安抚作用也没起到。
她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但为了最终目标,再难也要硬着头皮上。
仰视惯了,真坐到高处,心境和从前还有些不一样。
起得早睡得晚,她等的发困,双眸涣散,盯着虚无缥缈的青烟出神。
说不害怕当然是假的,今日连屁股底下的椅子都格外的凉。
不知道卢刃以什么说辞把这帮人叫来的,反正方才匆匆一瞥,门口的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情绪。
不像来听她说话,更像专门来取她狗命。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早在故事的最开始,他们已经杀过“微祈宁”一次了。
都说万事开头难,怎么她开头都过了也这么难。每每想平稳的往下推剧情就有人来阻碍,难道也和支线任务的那枚意识有关系?
她双眸空洞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思维顺着烟雾随意发散,直到帐外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嚷叫。
她端正身姿,忙将眼尾唇角皆向下走,摆出一副凶悍漠然的表情。
起码不能让人看出色厉荏苒来。
青烟散尽,大戏开场。
帐帘一掀,几十个汉字浩浩荡荡的涌进来,将原本还算宽敞的营帐占了个满满当当,人声也一拥而入。
“人都来了!” “有屁就放!” “老子还忙着去练兵!” “没工夫陪着小孩子过家家!”……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其实若在里头寻找共同点,仅两个字便能总结下来——不服。
微祈宁端坐高台,其下是众多指责声。她不恼怒也不打断,只压着眼皮静静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子上。
唯一做的就是多瞥了几眼那些骂得特别难听的人,顺便记下他们的长相。也算是给彼此一个熟悉对方的机会。
别误会,不是为了日后打击报复。
她是个爱戴群众的好军师。
约莫声讨了半刻钟的功夫。
男人们似乎说得累了,又似乎是发现了上首那人并没有反驳的意思,总之最后你半句我半句的倦怠下来,渐渐也趋于无声了。
微祈宁端着茶杯,学着陆无砚之前的样子,平静优雅的将浮沫刮去,轻呷一口润了嗓子。而后才淡漠地抬眼,沉静中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都说够了?说够我说。”
“说吧,叫我们来是想干什么。”卢刃上前半步,问出了所有人心中共存的疑惑。
微祈宁开门见山道:“诸位时间宝贵,我便长话作短。我是陆将军新点的军师,相互认识一下,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
“军师?” “就她?” “她凭什么啊?” “将军为什么让她做军师?”……
此话一落,喧嚷声再起。
不过这次微祈宁没有好脾气的再等他们聊完,而是将手中的喝净的茶杯用力掷在案上。
木头与陶瓷接触发出清脆的“咣当”声,成功打断了众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