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孜夫拍拍手,喊道:“卫风!”
卫风从殿外走进来,恭敬跪下行礼,文孜夫得意道:“你交给卫风的兵册,转头就到了我的手中,你可知道?”
文夔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眼就被扑灭,文懋卿也一脸震惊怒意:“卫风……你!”
卫风不语,只听从文孜夫命令站立一边,文孜夫大笑不止,又道:“父王,长姐,你们暗中培养的人,就交给阎王吧!”
秦夫人在一旁坐着默默看着,秦逸进殿便去照顾她,听秦夫人冷笑道:“文夔,你的报应来了。”
防备了一辈子、骗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后被自己的亲子利用、设计,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而这个男人越不好受,她心里就越是开心。
秦逸扶着自己的姑母,心中虽不愿意姑母因为仇恨变成这样的人,却也明白她这些年太苦了,因而只陪在她身侧任她发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文夔身侧的文懋卿。
文夔露出痛惜的神色,爱怜地抚摸文懋卿的头:“懋卿,父王把你推到这个位置……父王对不住你。”他从衣襟中摸出一个青铜鱼符递交给文懋卿,大拇指在鱼符上细细摩挲。
文懋卿认出这是天子调动军队的凭证,求问般看向文夔,文夔看了鱼符良久,忽然道:“虽已然无用,但这是予一人最后能弥补你的物件。”
文懋卿柔软笑笑,要将鱼符收入衣袍中,手腕却忽然被按住。
文夔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她也不挣扎,就任其看着,没有要争抢,也没有放手交还的意思,直到卫风进来通报,已将秦家人、天子禁军全部拿下,文夔才如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仰头长叹松开了手。
文懋卿也心情复杂地跟着叹一口气,将鱼符纳入袖中。
秦霜忽然笑出声:“所谓信任弥补,不过是大势已去。文夔,你当初亲手杀死你的好兄弟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被亲近之人背叛?”
“姑母!”秦逸阻拦,却是将秦霜护在自己身后,生怕文夔因此伤害她。
“如今同为败军之将,他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秦霜拉下秦逸的手,“同族人死伤惨重,我已了无生志。”
文夔没说话。
“哈哈哈,你们秦家人早在十八年前就该死了!”齐王从外头进来高声笑道,“要不是文小子用你哥哥项上人头保你们一命,你们这些叛国贼还想留到现在?”
“你什么意思!”秦霜怒目斥道。
秦霜的愤怒在齐王眼里无异于蚍蜉之怒,他不仅不气,还觉得可笑:“你哥哥想要在中原称王,不惜与柔然勾结,若非我们几个将柔然骑兵打出边境,只怕大家早成柔然走狗啦!”
“你胡说,滚!”秦霜摇摇头后退,直到撞到殿中金龙雕柱上。
齐王只是看戏般笑,秦霜终于意识到她恨了十八年的人居然是她的恩人,嘲讽地冷笑、大笑,不可置信地流下泪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文夔!”秦霜撞开文懋卿,跑到文夔身边,揪住他的衣领。
文夔松开秦霜的手,叹息道:“你哥哥嫂嫂临终前将你们托付给我。”
一句话让秦霜崩溃大哭,她跌坐在地。
秦逸也被这一真相惊得怔愣在原地,见姑母哭得撕心裂肺,终于回过神来,走过去让秦霜倚靠在他身上痛快哭一场。他看着文懋卿安慰秦霜的手,看着她眼里的心疼,更觉羞惭非常。
原本他以为二人遥远的是地位、世仇,现在才发现遥远的不止这些。
文孜夫觉得好笑:“我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父王,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我,孜夫可以保证留弟弟妹妹们的性命。”
“休想!”文夔怒喝。齐王见状,一剑刺出想威慑文夔,却发现刀剑无法伤他。
齐王与文孜夫对视一眼,文孜夫夺过齐王的剑,划开文夔的衣袍,金丝软甲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文夔也疑惑道,他不曾记得穿过这件宝物。元忠战战兢兢地挪到文夔身边道:“天子,这是殿下吩咐奴给天子穿的。”文夔伸手握住文懋卿肩膀。
文孜夫冷笑,一剑要杀死元忠,却被文懋卿上前握住剑柄:“是我的吩咐,你为难他人又有何用?”
他似乎很愤怒,可就连他自己也解释不了这愤怒源自何处,他的嗓音一下浑浊起来:“你的脖子也能穿金丝软甲不成?”
“孜夫,灯会大典刚过,父王治国功绩斐然,你难道想留下弑父篡位的恶名?何况陆家燕王兵马不在你之下,他们若是以此为由举全国之力讨伐你,你能赢吗?”
齐王虽鲁莽,可在此事上也明白利弊,他握住文孜夫持剑的手:“孜夫,不可。”
“哼!”文孜夫丢下长剑,“来人,将吾的金丝软甲从父王身上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