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间,她睁着双眼等待杨之焕的消息。
曾几何时,窗棂三声叩击响起,文懋卿嘴角勾笑,于黑暗中起身,启牖而出,正是杨之焕在外接应。而她独自坐在侧殿中静候。
“有刺客!”宫人喊道,很快由一声变成两声、三声、一片,“殿下!”“殿下!”“来人,有刺客!”门外喊声、兵器交加声、尸体倒地声不绝于耳,文懋卿却面不改色安坐如山。
直到杨之焕穿着她的衣物进来道:“殿下,一切妥当。”
文懋卿点头,问:“他们拿到了?”
“是。”
“杨之焕,拿到兵册的刺客,放走他。这份兵册你拿着,交给卫风,他知道该怎么做。”杨之焕不解抬头,却依旧伸手接过兵册,领命要走。
文懋卿喊住他,提醒道:“衣服。”杨之焕一愣,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方慌慌张张地将太女衣物褪下,露出原有的禁军服饰。文懋卿朝他一点头,杨之焕立即领命出去。
待杀伐之声渐歇,天也将明,文懋卿就这么静静坐了一夜,吴兕身为东宫统领,从刺客纠缠中脱身之后立马前来确定主子安危,见文懋卿安然无恙,方跪地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文懋卿扶他起来道:“他们一路追杀,军司马不必自责,请与懋卿一同面圣。”
吴兕将文懋卿带入蕲年殿,卫风已将王世妇之事禀报,文夔见她血迹遍身,下阶将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大惊:“懋卿,你怎么了?”
“儿臣向父王请罪,未能救下王世妇,还差点被人杀死。”文懋卿道,“请父王彻查!”
“有人意图谋害太女?放肆!”文夔怒道,旋即又问,“你身上的血迹是王氏的?”
文懋卿点点头:“懋卿今夜从灯会回来,被人请去栎安宫。可懋卿一进殿就被锁在里头,只有世妇尸首,懋卿呼救却无人应。再后来,殿中忽然走水,卫宫伯前来相救。”
“卫宫伯见懋卿受到惊吓,先将懋卿送回东宫,谁知那刺客竟不依不饶,光明正大在东宫行凶!好在吴兕将军击退贼人。”
“臣疏忽,竟让刺客潜入,请天子责罚!”吴兕跪地请罪。
“起来!”文夔震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元忠!”
“奴在。”
“聿策何在?”
“禀天子,聿策王子尚在春官府司听屈宗伯祝礼,准备明日南下启程,尚未回宫。”
“好,叫他今夜不必回宫。吩咐四宫门阆人紧闭宫门,非予一人令不得出入。”文夔冷声道。
只是莫名多出来的刺客怎叫他不疑心,想了想文夔又说:“吴兕,齐王感染风寒,让他好好修养,不得出宫。”
“唯唯。”元忠与吴兕恭敬退去。
文夔安抚道:“懋卿,还好你无事,否则这些人万死难辞!”
“父王。”文懋卿俯身作揖道,“懋卿身边无精兵护卫,又得父王诸多疼爱,才让贼人有机可乘;多亏宫伯率禁军护着懋卿,请父王重赏!”
“无精兵护卫……”文夔眯着眼,重复了这一句。
“重赏是自然。”文夔被“无精兵护卫”这几句话吸引注意,心中怀疑起来,又见文懋卿分毫未伤,因而故意问道,“不如予一人给东宫调去精兵,予你兵权,今后也能自保?”
“多谢父王。”文懋卿一拜,文夔脸色冷峻,心道果然如此,不料文懋卿又道,“只是懋卿身居王宫,怎可再领兵权?这天下的兵马都是父王的兵马,懋卿不敢造次,只恳请父王令禁军严密巡守,莫要再让此事发生。”
文懋卿泣道:“亲眼看见王世妇逝世,懋卿已经夜里难眠,如今宫中竟还有刺客!懋卿年幼远离父王,享受父王疼爱却还未尽孝,不欲离开父王;更何况天子脚下,刺客犹如入无人之境,若是因懋卿之故使刺客伤到父王,懋卿该如何是好?”
文夔见此亦是动容,将懋卿扶起,又轻抚文懋卿的头,慈爱安慰道:“懋卿吾儿,父王定然彻查,还吾儿一个安心。”
文夔又召来卫风:“卫风,你救下太女有功,予一人如今要你务必拿下幕后真凶,事后一并封赏。”
“谢天子!”卫风一揖,“臣已命人封锁栎安宫,捉拿今夜当值女史,明日定将凶手献于天子!”
“善!”文夔安抚文懋卿道,“懋卿,回去歇息吧,四更天了。”
文懋卿亦笑道:“吓着父王了,父王也回寝殿睡吧。”说罢文懋卿行礼告退,就在要出殿之后,卫风向文懋卿行礼道:“殿下,臣今夜要去栎安宫查案,不便送殿下回宫。”
“今夜?”文懋卿问。
“今夜。”卫风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