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赵须弥女公子来诊疗。”潆泓忙拦开众人道,“安疆,跟随我们回来的百姓,你安顿一下,褚七,你传信给月氏,说使臣王姬安好。”
褚安疆即刻去了,褚七亦领命而去。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文懋卿送回营帐,又仔细包扎。等文懋卿收拾好伤口,却发现众人还没走。
“安稷领罚!”
“自古行军,令行禁止方可服众。”文懋卿面色不改道,令众人一怔。
“王姬!”“王姬!”几人跪下。
文懋卿抬手安抚众人躁动,又道:“论功行赏、赏罚分明也是行军服众之理。褚小司马,懋卿所言对否?”
褚安稷不知自己有何功劳,只抬头愣愣道:“甚是。”
文懋卿看他这副懵懂样子一笑道:“褚安稷莽撞该罚五十军棍,却救主有功、安置流民有功、退敌有功,让懋卿想想,这该怎么赏?”
旁人一听便知文懋卿这是在安慰褚安稷功大于过,不必介怀,也就安定下来,稚幽与公子逸相视一笑,也不再跪在褚安稷身后,找了个地方站着。
褚安稷不知自己何来功劳,因而强调道:“退敌乃安稷本分,不可算功勋;流民一事是王姬功劳,安稷不过善后,不敢冒领;至于救主,安稷更是惭愧。”
“退敌一事有天子按功行赏,懋卿做不得主。安置流民你有苦劳,我不能忽视。若非你牵制主营军队,分散敌军势力,我们又怎能脱险?”
文懋卿才定定心神开口道:“褚小司马听令。”
褚安稷端正行礼,只听得文懋卿道:“褚小司马功过相抵,但因其阵前失误使得我方兵士伤亡,懋卿罚你杖责一以示惩戒,伤好后妥善安置亡者家人,明日为奇袭谯蜀的每一位伤员亲手上药,不得假手于人。你可领罚?”
“唯唯!”褚安稷深深看文懋卿一眼,叩拜行礼离去。文懋卿示意潆泓和稚幽跟上,又吩咐赵须弥不必挂念她,去医治褚家战士。
恰逢褚安疆办完事回来复命,他见营中只有文懋卿、公子逸二人,俯身一揖:“王姬,有一个柔然人说他奉哈里塞的命令,转交战书。”
“让人进来。”
不多时柔然兵士进来,将棕黑色木制匣子高举过头顶,道:“柔然大王子说要将此物赠予王姬。”
那人说话却不抬头,看起来一副恭敬的样子,可文懋卿却心觉异样,扬眸警惕地睇他一眼。
逸察觉那人脚步轻盈稳当、呼吸声近不可闻,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兵士,因而一开始就保持着警觉,听这人这么说,心下更觉不对,见文懋卿压不住好奇心真要去打开匣子,他提前一步接过打开。
“阿逸!”文懋卿惊呼一声,见匣子中似并无异样、逸也好端端地站着才放下心,责问道,“怎么如此莽撞?”若真是机关毒物,岂不是白白丧命?
逸安抚般对她一笑,不由也奇怪起来,他见这盒子里只有一块女子手掌大小的类似沉香木的东西,边将匣子递给文懋卿边问:“此为何物?”
文懋卿接过,脸色却逐渐苍白,双目似乎失去神智般露出惊恐,嘴里嗫喏喃喃:“滚开……滚开……”
她一直死死盯着匣子中的东西,似乎不好生看着,匣子里的东西下一刻就会跑出来吃了她。忽然她凤眸大睁,将匣子甩得远远的,自己控制不住跌坐在地往后爬。
“王姬!”
谁都没有看过文懋卿这副模样,不要说褚安疆,就连逸也乱了阵脚,他冷声道:“将他押起来!”
柔然人高声大笑,他身高马大却毫不挣扎,任由褚安疆抓住他:“文懋卿,你害袄教王子,接受审判!”
文懋卿盯着匣子喊道:“活了!活了!”
公子逸单膝跪在地上,将失了神智的文懋卿揽住,感到她狠狠打了一个冷战,愈发钻进他的怀里,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撒手。因而他搂紧文懋卿,悄声安抚道:“没事了王姬,没事了。”
“杀了它,”文懋卿语气中哭腔浓重,她拼命睁大眼睛,晶莹的泪珠就在她的眼眶里打滚,却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痛苦,她只是一直重复,“杀了它,求求你,杀了它……”
逸起先以为文懋卿是叫他杀了刺客,可顺着文懋卿的视线才发现,她说的是那块匣子里的“沉香木”。
而那块他以为的沉香木,此刻正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势缓慢向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沉香木”每动一下,木屑便簌簌从它的背上落下,逸眯眼一看,是一只奇丑无比的蛆虫,也并不是手掌大小,而是长条蛇状,只是之前蜷缩在一块显得只有手掌大。
逸低头看文懋卿一眼,将她完全拉进自己的胸膛,又转了个方向令文懋卿再看不见那只虫子,掷出腰间匕首钉住那只虫子的头,须臾间那条虫子便不动了,在地上化为一滩脓水血水,恶臭无比。
异味使逸紧皱眉头,他感觉怀中人陡然一松,以为是文懋卿放松下来,安抚道:“王姬,它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说着便要扶着文懋卿站起身来,才堪堪起身,怀中人便直直往下坠,逸这才发现文懋卿双眼紧闭,脸色嘴唇苍白,冷汗不止。
“文懋卿!”逸神经紧绷,不得不握住文懋卿的腰,右手扶住文懋卿的肩膀,那里正汩汩流出殷红的鲜血,浸透了文懋卿鹅黄色的衣衫。
逸只被粘腻的血液触感引着在那处瞟过一眼,便强撑着理智挪开视线,多一刻都停留不了,他觉着自己的心连着自己的手一起在颤抖。
“来人!”他大喊,他惊恐道,“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