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懋卿看突突嘉长久不说话,疑道:“突突嘉,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这时那行人也靠近了,看见手持凶器的突突嘉,喊道:“他们要欺负王姬!”
“保护王姬!”“保护王姬!”
一时百姓纷纷往文懋卿这边涌来,巴哈杜尔见陷害得逞,吩咐谯蜀兵士上前刺杀文懋卿,百姓以血肉之躯抵挡刺客进攻,或几人合力制服敌军。
“回来!等等!”文懋卿急道,眼里热泪翻滚,可眼前百姓却一意为她抵挡敌人的刺刀,不愿她受到丝毫伤害,哪怕他们知道这是陷阱也义无反顾地跳,因为不跳王姬会被敌人伤害、王姬就会受伤……
陷阱……
文懋卿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血色陷阱,想起两年前十二月的上元民乱,她曾经也利用了世家给她的陷阱,看着百姓往里跳,只为让她看清谁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那时候她说她失责,她何止是失责啊!这怎么会只是责任、只是她王姬的责任啊?
她看着眼前百姓倒下去再也起不来的身躯,看着飞溅的鲜血,看着百姓临死之前也不忘将她一点一点往身后推……
他们快死了,却还想着保护她!她该死啊!她这个王姬,做得有什么意思?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子民都不能保护,她凭什么得到他们的保护!
她抹一把脸上的鲜血,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承受子民用生命给她换来的生机,几步上前要去与突突嘉谈判,却被人抓住手臂。
“王姬快走啊!”小少年一脸着急,“我们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文懋卿心头一震,少年眼眸是深深的黑色,干净非凡,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摇摇头,对他道:“我要到突突嘉——那个柔然人那里去!”
少年急道:“姐姐你干什么!有人想要杀了你!”
这声姐姐像是唤醒了文懋卿的记忆,她记得曾几何时她怀中瘦骨嶙峋的稚童也这么称呼她,他也有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瞳。
文懋卿沉沉嗓子道:“我知道。可是,这里的百姓谁不想活?我华朝的子民,像你一样愿意保护我的子民,是我的同胞、是文懋卿的同胞,我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他们!让我苟且偷生,我做不到!”
文懋卿笑了笑,挣开了少年的手,竟也跌跌撞撞在众多百姓的掩护保护下找到自己的马,纵马到了突突嘉面前。
“你心里也有疑,所以故意让我过来是不是?”文懋卿先发制人,“谯蜀狼子野心,见你要中立,故意让他们的细作朝你我放箭,我死或者你死,他都无比开心。”
“我为何信你?”
“若你不信,又何必让我解释?”文懋卿顿了顿,视线在突突嘉身上搜索,蓦地抽出突突嘉腰间一把匕首。
“文懋卿,你干什么!”
文懋卿直接将匕首抽出鞘,握着突突嘉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狠狠扎在肩上。
“你这个疯子!”突突嘉大骇,原先他确实心下怀疑,所以纵着文懋卿突破柔然精兵的防卫近他的身,可后来却是看她发丝凌乱,眼神凶狠却坚定的样子,一时回想到她几年前刺伤自己的时候愣了神。
没想到就是这一愣神竟被她钻了空子。
“你记我当年刺刀伤你之仇,我便尽早还你!”文懋卿痛到咬字艰难,却愈发疯狂起来,“但是刺伤你,我无错,亦无悔!我文懋卿,不是奴隶,是你折辱我!”
突突嘉向来钦佩坚毅之人,看文懋卿这副狠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不等他说话,文懋卿又说:“今日你若要战,无论延误战机与否、无论违背月氏联盟与否,我脱身后定集华朝军力杀你兄长、戮你王族!你若助长谯蜀势焰杀我子民,我与柔然不死不休!”
“住手!”突突嘉吼道,柔然精兵听闻命令,即刻从众多流民中脱身回到突突嘉身边,文懋卿见此忙将匕首拔出,刀尖朝着突突嘉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她扫视四周,已有不少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更有百姓还在与谯蜀缠斗。
“巴哈杜尔!你还不停手?”文懋卿大声喝道,“华朝百姓听令,莫要恋战,到我身后来!”
她以眼神示意突突嘉,又把匕首离他胸膛更近几分。突突嘉没料到前一秒文懋卿还痛得一副要哭的样子,现在竟还有力气要挟他,一时默认了文懋卿要借他之势的意思。
巴哈杜尔见突突嘉临阵倒戈,一时不敢动作,便也叫停。
文懋卿见状道:“华朝百姓、军士听令,我们不回褚营!谯蜀要打月氏,要占华朝边境,我们邀上月氏人、邀上亲朋好友,烧了我们的住宅粮田、打包好行礼去谯蜀军营做客、去谯蜀都城做客去!”
“你疯了!”突突嘉年轻,一时摸不着头脑,斥道。
巴哈杜尔却是阴谋里摸爬滚打过的人,他听出来这里面充斥着威胁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