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妤桑内心五味杂陈:“……你有病吗?”
他还是不应声,只是泪水流得愈发厉害,四肢被捆在床上,有些像过年待宰的猪。
脆弱又无助。
好似全世界最委屈的人。
“再装?再装我就不亲你了。”
“……”
话音刚落,宋从谂停住哭泣,扭头正视着她。
“桑桑。”
“嘶,宋从谂你有这演戏的功夫,你都能去把宋应深公司的发财树浇死了。”
“我会去办的,我们先亲。”
“……”
有病吧。
路妤桑深吸一口气,无语地扭开头。
没眼看。
耳边男人挣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路妤桑真觉得有些烦,扭头瞪他,人立马变得安安分分。
路妤桑微眯着眼,忽然愣住。
“你的腿,刚才动了是吗?”
宋从谂眨眨眼,露出些无辜的意思。
“桑桑,我的腿断了的。”
“那截肢吧,养一养装义肢还能跑能跳。”路妤桑耸耸肩,没当回事,随口一说。
下一秒。
“医生,我要截肢,对,装义肢。”
“……?”
路妤桑咬着牙扭头,愤愤抢走宋从谂手里的手机,无奈这人耍猴似地故意把手机抬高。
“……”
她懒得抢了,截肢就截肢吧。
盯着未解锁的手机屏幕,路妤桑冷笑。
“敢说不敢做?我给你打,狗东西。”
话音刚落,她忽然反应过来。
刚才的宋从谂是被绑着的。
短短十几分钟被耍两次。
演得真像。
“你就该进击演艺圈。”
路妤桑阴阳怪气道,站起身一把拿过对方手机,这下又轻松的不行。
女人冷着脸,快速将这手机格式化后,拍拍手,转身离去。
对方只做了一只手的美甲上,有颗钻闪到了宋从谂的眼。
他笑着说。
“桑桑路上注意安全。”
当然得不到回应。
病房门被关上,宋从谂挑挑眉,慢吞吞地从枕头下拿出另一部手机,抬腿下床,心情颇好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腿。
男人转着手里被格式化的手机,看着另一个手机上长达两小时的视频,对屏幕里的小姑娘喜欢得紧,眼底的爱意随着夜色越来越浓。
“乖桑桑。”
宋从谂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但仅路妤桑可用。
第二天得知宋应深公司里的发财树死了时,路妤桑又好气又好笑,笑得早餐只吃下两口,然后反应过来。
自己昨天让他去截肢。
今天天气不错,黄历上也说适宜出门,路妤桑一大早被逗得开心,心情也好,精心打扮一番就要去找檀昭,顺便看望一下宋从谂。
刚到疗养院门口,和身旁的救护车擦肩而过,路妤桑眉头一跳。
“那车上是谁?”
她拧着眉,急切地问跟出来的护工。
护工才来工作不久,刚开始也不敢说话,又被对方盯得害怕,一鼓作气道:“宋先生!”
“宋从谂?”
“嗯……”
路妤桑匆匆忙忙地转身上车,给檀昭发去消息,小姑娘表示理解,然后拍了自己的画。
画上多了各式各样的花,在各色的鲜亮中,一副阴雨天很是显眼。
她来不及过问,催促司机跟上救护车。
一同上救护车的还有一个老护工,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但面对着一根头发都是钱的人,还是免不了满头大汗。
“路小姐……宋先生他总能找到很多空隙……我们总不能装个监控……”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路妤桑往他手里塞张卡:“理解,用这个钱装个监控,密码六个六,多的当幸苦费。”
回家没几个月,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路妤桑在长椅上坐下,捏着眉心叹气。
她从老护工口中得知,宋从谂吞了几十颗药,又割腕割喉,幸好她们留了个心眼,发现的及时。
这么一搞,不死就是命硬得不行了。
她不懂,宋从谂明明在自己面前能笑成花,等她一转身,就枯萎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路妤桑没了时间的概念,直到病床轮子的咕噜声传到耳朵里。
“怎么样?”她强装冷静。
医生点头应声:“脖颈处受了一点皮外伤,不影响洗胃……现在就是流血过多,嗯……路小姐不用太过担心,只需要盯着他禁食一段时间就可以。”
“好。”
太阳在天上转了一圈,直到再也不见。
路妤桑趴在床边,闭眼休息着,她强迫自己不陷入睡眠状态。
直到凌晨,一只手探上她的脑袋,腕上厚厚的纱布擦过她的额头。
“桑桑,早安。”
路妤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没力气抬起脑袋,说出的每个字都不太清晰。
“神经病……你个疯子。”
哭泣安静几秒。
宋从谂歪了歪头,看着她。
“桑桑,你怕我死掉,你在担心我,对吗?”
路妤桑瘪瘪嘴:“换作陌生人我也这样。”
“那我好幸运,我和你不是陌生人。”宋从谂弯了弯眉。
“神经病,你就不怕真的死了吗?”
路妤桑咬着后槽牙,直起身子,生气地双手捏成拳头,却无处可去。
今年是她见过的,宋从谂最脆弱狼狈的一年。
病房的灯只亮着床头灯,女人眼里泪花闪烁得是那样明显。
“你死了,所有人都会怪我,你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受罪?”
宋从谂一愣,脸上露出迷茫和害怕。
路妤桑哽咽着,抬手抹走脸颊的泪,一字一顿,微微仰头看他:“我要你,用一辈子的痛苦换我安然无恙。”
好久,宋从谂才缓缓开口,先是笑,随后才是话。
“荣幸之至。”
“疯子。”路妤桑低低咒骂,脸上却又带着无意识的笑,她看向窗外明月。
今晚的月亮不亮。
“宋从谂,你真不怕死?”
宋从谂反问:“什么才算死?”
“就是心脏不跳了,没有体温了。”路妤桑耐着性子回复他的笨问题。
“桑桑。”男人深吸一口气,好似下定某种决心。
路妤桑很少见他那么紧张。
上一次还是……还是少年时期,宋从谂第一次表白的那次。
她说那晚没有月亮,路灯也坏了,看不清路。
他说他看得清,名叫路妤桑的小月亮很亮……他可以带自己回家。
土味情话学多了是这样的。
宋从谂红着脸,如同情窦初开。
“真正的死亡,是身边没有你。”
“……”
拉斐尔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
勉为其难就把他们当作一个人吧。
[我不怕死,对我来说,真正的死亡,不是遗忘,是没有你,我是一个贪心的人,我不仅要你记得我,我也要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