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日暮时分,吉原附近的一间紫藤旅馆内,富冈义勇正在进行最后的休整。
红日落西山,云霞渐消,天幕渐暗。
借着晚暮的橙红余晖义勇将所有目光投向墙上挂钟旁的挂历。
挂历上还是一月份那页,只是一月份的前十九天都被划掉了,显而易见的,今天是一月二十日。
20。
这个数字映在深井般蓝眸中,亦映在脑海中,义勇默默计算着日子。
自己是在12日傍晚误入了妖怪的集市,离开妖集后花费了两个日夜才抵达这座旅馆,也就是说,自己这一醉醉了足足七日之久。算是一个教训吧,以后绝对不能随意接触与妖怪相关的东西,特别是妖怪酿造的酒。
不过对比梦中度过的漫长岁月,现实中七天确实是短得不能再短了,是的,在两日的奔袭中许是酒精终于被排解完了,他忆起了那场前世的梦,见到了鬼杀队他这一辈所有人的结局,不论好坏,桩桩件件,终归是前缘了却。
从来没有这么迫切想要去见姐姐,去拥抱她,去确认她的存在,也确认自己的存在。
青次被旅馆的侍者带走喂食加清洗了,已经过去的一月的二十天,自己都没见过茑子姐姐一面,衣物上残留的气息能令青次将目标锁定在吉原这一片已是非常不易的了。
花街中气息最是混杂,到时开通透找人吧。
义勇走出房间,宇髓曾在花街与上弦陆战斗,换算到这个世界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还是谨慎点恢复到完好的状态吧,起码用完晚膳再出发。
月上梢头,重整完毕的义勇和青次一起迈出了紫藤旅馆的大门。
静心,一点集中,左半身的斑纹顷刻间浮现皮肤上,湛蓝双眸中隐隐有光芒一环亮起。
摩肩接踵的人群慌乱地逃向花街之外,接天连地的火海侵吞着花街内每一寸地皮,房屋在火舌舔舐下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座接着一座轰然倒塌。
粗重的呼吸,比常人快出数倍的血液循环。
于笼罩整片花街的猩红色中飘浮着的灿金色,三朵灿金色的灵魂,逐渐暗淡下去的光芒。
太远了,连人的轮廓都看不清,还是得花街里去。
只是他行进的方向与人流相反,会被堵住的,那就再一次飞起来吧!义勇握上伸到面前的手,他在心底诚恳地拜托手们。
夜色深重,稍微飞高点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天空中的人,更何况下面的人都忙着逃命没空理睬别的,自己就更安全了。
花街的房屋大多是木结构的,木头是上好的柴薪,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此起彼伏,层叠交响。
一层层木头的裂声里混入了一些小型炸药的爆炸声,鬼杀队里会随身携带这种炸药并将其用到战斗中的只有曾是忍者的宇髓天元,不会刚好就是对上上弦陆的那次任务吧。
有漫天的火海与鬼的气息作为印证,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向鬼的气息最浓郁的区域飞去。
猛然窜高的火苗,差点就够到了脚底,这不是的火焰,这火焰是跟鬼的气息一起瞬间拔高的!
隐约望见底下火中两朵虚弱的金色。
冬夜苍茫,星河璀璨。
义勇拔出刀,最炙热的刀引动最冰冷的河。
“水之呼吸,拾肆之型,九天星河引。”
冰冷、沉重的水落下九天,寒冷天河流经之处,火焰被淹没,空气骤然冷却,鬼的气息随着一簇簇的火焰熄灭逐渐消弭,火焰消散后,只余下被燃毁的满地灰黑焦土,鬼的气息只两撮还□□着。
他落到地上,暂时屏去眼中那些多余的色彩,看清废墟上半身乌紫斑变的两个人,是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伊黑一向跟自己不对付,于是果断选择宇髓。
“你有见到雪柱吗?”顿了顿,“我的姐姐还活着的吧?”
“哈?”有气无力的一个单音节。
完全陷在废墟里的宇髓抬起软绵绵的手敲了敲脑袋,劫后余生的人敲了敲一时间完全空白的大脑,总算是从记忆里搜出了与眼前人对应的画面。
“是,水吗?富冈的话,在与另一只鬼战斗,应该还活着吧?”不确定的语气,战斗中根本无暇顾及他人战场,宇髓运起呼吸法试图去听去找,结果才吸进一口气就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自己已经不行了嘛,真是不华丽啊。
经络内流转的血液不是鲜活的红色,而是那种中毒很深的黑色,全身的血液都如此。
“你要死了。”义勇放下背后的木匣打开。
“我知…知…”毒素蔓延到了头部,舌头麻痹了,未尽的话语只能尽数吞咽回去。自己确实快要死了,但也不必这么直白吧。
左臂被切断了三分之二却还很坚强地连着肩膀,左胸到右腰一道划开皮肉与脏器的贯通伤,其他零零碎碎没这两处严重的伤口,自然,最要命的还是鬼镰刀上带的毒,伤是由镰刀造成的,完全不敢想自己体内被注入了多少毒素。
“喝了这个。”义勇掰开宇髓的嘴,直接拔开瓶塞把药水倒进去。
宇髓下意识做出吞咽动作,等等,这家伙是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后知后觉的人试图反抗,但软绵绵的身体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看着水以同样粗暴的手法扒下伊黑面罩和面罩下的嘴,直接灌进去一瓶金黄色液体,拿开手时还差点被谪丸咬上一口。
怎么没咬到呢,宇髓不无遗憾的想。
“是能够加速愈合的药,是珠世医师的最新试作,副作用是体内一部分细胞永久变成类虫的存在。”药是离开妖集的那座山后从茶茶丸那拿到的,想了想又补了句,“还可以根除体内任何毒素。”
所以是药啊!确实以自己和伊黑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到灵愈师的支援,就算器官会变异,能令濒死的他们活下去就足够华丽了。
看见水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口那道伤上,有水蓝色莲花自他手心长出,在自己伤口处开花,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伤口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中,比灵愈师的治愈术还要华丽!
义勇收回手,对于非咒力造成的伤害反转术式的治愈效果很低,他只是引导并活化了一下液体中的虫。刚才对伊黑也这么做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伊黑面罩下的脸,还好人还昏迷着。
“有信号弹吗?”义勇询问宇髓,为了保障安全,每次任务的信号弹都是不同的。
宇髓拉下重量十足的宝石抹额,随即右手脱力地耷拉了回去。
义勇看见了藏在头发里用油纸包着的信号棒,然后,取下,点燃,用力抛起,一朵绚烂的萤绿色烟花绽放在废墟上空。
药水都喂下了,暂时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义勇把两个人搬到一起。
“我要去找姐姐。”义勇背上木匣头也不回地走了。
宇髓就这么看着水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虚弱的身体连出手挽留也做不到,把伤员就这么扔着真的好吗?月上中天,夜还很长,夜晚很危险,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波支援到来前不要再遇上什么糟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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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荒凉,焦土上一堆堆未燃尽的焦炭,一颗颗劈里啪啦往外冒的火星子,一缕缕顺风飘远的黑烟。
义勇循着鬼的气息一路追踪而去。
鬼的气息很淡了,几乎要消弭于天地间的那种淡不可闻。
杀死了吗?
上弦的生命力很强,就算被杀死,身体瓦解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比普通的鬼要长得多。
茑子姐姐一定要没事啊。
黑白灰的世界里一抹疏忽明灭的璀璨金黄陡然出现,笼罩在温柔金色中的人的轮廓。
是茑子姐姐!
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奔跑,奔跑,力量集中在双腿上奔跑,途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
即将一个飞扑,却在最后出去那一瞬间收回了动作,停在了不过毫厘距离的面前。
茑子姐姐伤得很重,脏器的衰弱暂且不提,光是体表的那些贯穿伤就足够致命了,完全是凭顽强的意志支撑着才没
有倒下去,最要命的也是毒,和宇髓他们一样的毒,只是量没有那两人多,但淤积的时间更久,几乎和血液融为了一体,伤口处还在滴的血都是黑的。